皖城左公馆门前,收到消息的左夫人和左思思早就翘首以盼了。车门刚打开,左思思就立刻冲了上去。
“左轩哥哥!”她一把抱住左轩,毫不避讳旁人的眼光,“你终于回来了!”
左轩的脸上一阵尴尬,他一边用眼角瞄着周围的反应一边轻轻拿开左思思的手,“思思,别这样!”他轻声说道。
“妈!”左轩看到站在门前的左夫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摆脱左思思的理由,于是径直朝左夫人走过去。
左思思见到左轩对自己依然爱搭不理可又说不出什么,于是撅着嘴看着左轩从她身边离开奔向夫人,母子俩拉着手走进门去。
司徒雪走下车,看到左思思一脸失望的表情,在众多下人的注视下她的样子未免有些尴尬于是便走上前。
“思思小姐,几个月不见更漂亮了。”
“司徒哥哥,你就别打趣我了。”左思思失落地说道。
司徒雪一愣,打了次仗回来自己就升格为司徒哥哥了?司徒雪觉得好笑,不过这至少说明在左思思心里已经不再把自己当作外人甚至是“敌人”了。说起来,这个左思思的单纯和可爱倒和当年的云朵儿有几分相像,想到这里,司徒雪的心就不觉柔软起来。
“我是说真的,新发型,新裙子都很适合你。”司徒雪称赞道。
左思思看了司徒雪一眼,“谢谢你。可惜左轩哥哥根本不会注意到。”
那一刻,从左思思哀怨的声调和眼神里司徒雪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如果自己也是这样以女孩子的身份单恋着左轩,那情景会不会和左思思一样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情愿一辈子以司徒副官的身份留在他身旁。
窗外从什么时候开始飘雪了,司徒雪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到窗棂上拂过的雪花在风中舞着。她快步走上前推开门来到阳台上,漫天的飞雪在黑色的幕布上摇曳着,她们好像是在描绘着什么,但是落下就很快融化了。
这里很少能有积雪,像在京都时那样大的雪,那样厚厚地堆积在操场上,司徒雪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她和左轩躺在雪地上看日出的情景,当朝阳映红左轩的半张脸,她想过要对他说自己喜欢他,可是现在自己还有这样的勇气吗?
“衣服也不披一件,不怕冷啊?”左轩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司徒雪一回头,只见左轩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正站在身后。
“门没锁,我就进来了。”左轩说着将衣服递过去。
司徒雪穿上外套,笑了笑说:“你也没睡?”
“是啊,我是被这雪吵得睡不着。”
“雪?吵到你?”司徒雪很是不解。
“对啊。你没听到她们在唱歌吗?”左轩说着故意扶起耳朵。
“哦!”司徒雪也煞有介事地侧耳倾听起来,“真的,她们真的在唱。不过,在唱什么呢?”
这时,远处教堂里传来午夜的钟声。
“生日快乐!”左轩突然认真地说道,一边递过一只盒子。司徒雪小心地打开那只精巧的盒子,是一支钢笔。
“我知道,司徒伯伯送你的钢笔有特殊意义,不过它也陪了你这么多年,到功成身退永久收藏的时候了。以后,就让这家伙跟着你吧!”
司徒雪拿起钢笔,抚摸着上面细致的花纹,“雪花?”
“是啊!你好像跟雪特别有缘。我想这些雪花也是特意为你祝贺生日才到来的吧?”
冬季漫长而枯燥,雪是这个季节唯一的生气。司徒雪的人生在漫天的飘雪中又度过了一岁。
清明过后,天气就暖和起来。如今,贾立行镇守河城,范天杭管着通镇和宣州,左轩身边叔叔辈的将领就只剩下姚方一人。身为副手的司徒雪责无旁贷要为左轩多分担一些,日子在忙碌中充实却也不乏愉快。
这天,司徒雪结束训练从马场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下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的景象,左思思则像这个家的女主人一般居高临下正指挥着下人们做事,看到司徒雪她开心地跑下楼梯。
“司徒哥哥,今天这么早啊?”左思思和司徒雪的关系早已融洽如一家人了。
“这是?”司徒雪指着忙碌的下人们不解地问道。
左思思满脸堆笑地答道:“办party啊!”
“party?”司徒雪自进了这个家还是第一次听说办聚会,她有些诧异,“左轩知道吗?”
“这就是左轩哥哥的意思。去年因为左伯伯的事情新年都是冷冷清清度过的。左轩哥哥说,要到端午节了,在家里搞个小party活跃一下气氛。”
“那,夫人的意思呢?”
“伯母说平日里左轩哥哥的应酬对象都是市政厅、商会的那些达官显贵,尽是场面上的事情。年轻人也需要有自己的交际圈,她不干涉,让我们自己张罗。”
司徒雪明白了,也是,这些日子忙得都让她快忘了自己也是才20岁的人,适当的放松也是一种调剂。
想到这里她问道:“左轩在家吗?”
“嗯。也刚回来。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吧!”
司徒雪微微一笑,拍拍左思思的肩膀道:“好好干,看你的了。”说罢拍了拍手里的帽子上楼去了。
司徒雪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见门没有关严于是一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左轩坐在书桌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司徒雪轻轻咳嗽了一下,左轩抬头看到是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塞进抽屉。
“回来了,今天挺早的。”左轩温和地说道。
“你不也是?今天和商会那些人谈得怎样?”司徒雪说着走上前去。
左轩伸了个懒腰,答道:“无奸不商啊,都是些只认钱的主儿!”
话一出口,左轩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前的司徒副官可也是富商家的公子,以后也许还是要回去继承祖业的。想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说——”
司徒雪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她打断道:“你不用解释,说重点,结果怎样?”
“结果就是全部搞定!”左轩不无得意地说道。
“那就好。物价稳定对城里的安定非常重要。现在年景不好,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才说服他们让步的。好了,不谈公事了,怎么想到在家里开party了?”
“就是想轻松一下。不要说你不喜欢热闹啊?”
司徒雪耸耸肩,“说实话,我是不太喜欢太热闹的场面,不过开心就好。”
“是你说的,开心就好。到时候可不准提前开溜哦!”说罢两个人开怀大笑起来。
想想,也有好久没这样笑了,既然左轩想要高高兴兴地放松一下,那么自己当然没有理由不赞成。司徒雪这样想着,竟然也对几天后的party有了那么一点期待和向往。
那一天很快到了。看着左轩换上礼服的样子,司徒雪的心脏再一次的狂跳不已,如果有一天,他能穿着这身礼服牵着自己的手……司徒雪不敢再往下想,此刻她的脸已经抑制不住地一阵发烫。
“怎么还愣在这里不去换衣服?”左轩一边系上袖扣一边冲司徒雪说道,“你难道打算穿这身跟楼下那些小姐们跳舞?”
“这身怎么了?”司徒雪嘿嘿一笑,“我觉得自己还是适合穿军装。”
“天天穿,你不嫌烦啊?快,去换衣服。”左轩说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咦,我的表呢?”
司徒雪逮到这个岔开话题的机会立刻说道:“可能忘书房了,我去给你找。”说罢一溜烟儿跑开了。
手表果然静静地躺在书房的桌子上,司徒雪上前一把将它揣进口袋,刚要离开不经意地一瞥看到微合的抽屉里夹着什么东西恰露出一个角。司徒雪立刻想到那天她进来的时候看到左轩正出神地看着什么连敲门声都没听到,好奇心的驱使让她管不住自己把手伸了过去。
抽出那封夹在抽屉缝隙里的书信的时候司徒雪的脸色变了。展开厚厚的纸笺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司徒雪当然认得照片上的人,落英缤纷的樱树下一身和服的美丽少女还能是谁?司徒雪克制着情绪没有去看信的内容,而是赶紧将它们放回原处,但她的心情在那一霎那已经跌到了谷底。
“司徒雪,快点。客人们都到了!”走廊里传来左轩的声音。司徒雪赶紧平复一下情绪走出门来。
“看,表找到了。”司徒雪举着手表笑道。
“你还是决定穿这身了?算了,这样也挺帅的!”左轩说着戴上表一把拉起司徒雪就往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