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轩霎那间停住,整个人变得僵硬起来,他看着那个女孩儿,脸上展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与此同时,司徒雪也愣住了。
很快,左轩脸上的惊愕之情便化作了由心底迸发出来的喜悦。他撇开所有人,快步奔向女孩儿,眼睛中所闪烁的光芒让司徒雪的心犹如针扎一般。
“樱子?”左轩来到女孩儿面前,目光从上到下一刻也不离开她,“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左君,”樱子甜甜一笑,眼睛中却闪烁着泪光,“我终于见到你了。”
“没错,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太好了!”左轩兴奋地说道,“跟我来!”他拉起樱子不顾卫兵们异样的目光快步朝大门内走去。
司徒雪冲着身后的卫兵们使了个眼色,一名卫兵上前拎起樱子的皮箱跟着司徒雪缓缓地走在后面。
与樱子的重逢,让左轩找到了一种久别的学生时代的感觉,那些未曾背负责任与使命的年少岁月,无论是短暂的异国求学之旅还是叛逆期固执地到异地读书,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理念而努力着,仿佛有用不完的青春岁月可以让他奢侈地挥霍。樱子甜甜的笑容仿佛春天盛开的樱花,勾动他依然年轻的心。
左轩带着樱子参观了他的住所及周边设施,第二天一早又带着她去游河城。樱子的运气很不错,因为她到来的时间点恰好是左轩难得的空闲时段,他们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几乎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好像要把这些年彼此错过的经历一股脑向对方倾诉一遍。
太阳再一次从东方升起,司徒雪又是一夜不眠,虽然她不住地在心里劝慰自己,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身不由己。
“司徒雪!”走廊里左思思把她叫住。
“那个樱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左思思上前问道,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司徒雪淡淡一笑,“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吗,是在日本读书时认识的,不仅她,还有她的哥哥,我们几个是很不错的朋友。”
“我是说她和左轩到底什么关系?”左思思继续质问道,“你没看到她一来左轩整个人都变了吗?要说你们是朋友,我怎么没见到她找你啊?一头扑到左轩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樱子和左轩是什么关系?在司徒雪心底这依然是一个未解的谜。那天,如果不是三浦带走自己,或许就会听到左轩的回答。可是,什么样的回答还重要吗?看看左轩现在的表现,看看他和樱子彼此注视的眼神,一切还不清楚吗?不愿意承认才是自己想要寻找证据的根由吧!
司徒雪沉默了,她说不出话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始终过不了这关,从这一点来讲她承认自己比不上面前的左思思,做不到她的洒脱。
“司徒雪,”左思思大声说道,“你怎么这么怂啊!区区一个日本丫头就把你打败了吗?我可是说过,如果是你我认,左轩他要是真的被那个日本丫头迷住了,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你不出马,我就出手把他抢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雷子着急忙慌地从走廊里跑过。左思思一把拦住了他。
“喂,干嘛呢?”
雷子喘着气还没来得及回答,左思思又说:“算了。我问你,左轩呢?”
雷子这口气倒了过来,这才忙答道:“师长带着樱子姑娘去游河了。”
“什么?”左思思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昨天游城,今天又是游河!他左轩就无事可做了吗?不行,我要找他去!”
雷子赶紧拦住左思思,央求道:“小姑奶奶,您别难为我了。我,我还得给樱子姑娘送手袋呢。”
左思思刚要发作,司徒雪赶紧止住她,“算了。难为他有什么用?”雷子连忙趁机溜走。
左思思甩开司徒雪的手,又气又急地说:“司徒雪,你,你气死我了!”
司徒雪叹了口气,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去机要室,等会儿去找你。好了,别想了。”说罢轻轻从她身边走过去。
左轩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太清楚,反正左思思在司徒雪的屋里已经念叨了大半天,听得司徒雪的头都要炸了。
“好啦思思,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要我去争去抢,我做不到。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去争去抢还是一样没戏。感情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
听了司徒雪的话,左思思气得立刻站了起来,“司徒雪,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真是要气死了,气死了!好吧,我不管你了,我明天就回皖城,你自己在这里顺你的自然去吧!”
左思思说罢走到门前拉开门就往外走。谁知门开的一刹那她却愣住了。
只见樱子站在门前,脸上挂着笑。“思思,你好。”她亲切地说道。
左思思一看到樱子就没好气,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在门前站了多久了,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司徒雪。
但是,左思思到底是左思思,在敌人面前她可是一点也不好惹。
“听说你们日本人很讲礼数,可是我和你好像还不怎么熟吧?哦,对了,我姓左,和左轩哥哥是一个姓氏。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指腹为婚的关系。”
“哦,左小姐,我听左轩提起过你。不过指腹为婚的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樱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左思思这个气啊,这个樱子直呼左轩的名字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她刚想回过去,却听樱子说:
“左小姐,我可以和司徒姐姐单独聊聊吗?”
左思思回头看了一眼司徒雪,那眼神分明在说:“有你好受的了!”然后一侧身从樱子身旁走了出去。
樱子关上门,来到司徒雪面前看着她说道:“司徒姐姐,真不好意思,这些天忽略了你,都是因为见到左轩太兴奋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重新见到樱子,司徒雪的心里并没有开心的感觉,这让她暗暗拷问自己的内心,怎么可以这么不磊落呢?昔日的情分,那些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难道是这样轻易可以磨灭的?在感情的世界里,再美好的友情也终究敌不过爱情的势不两立吗?想到这些,她不禁感到羞愧起来。
“怎么会呢?”司徒雪强装笑意说道,“你和左轩本就要好,让他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倒是我,手里一堆一堆的杂事,都没能抽出时间来好好招待你,是你不要介意才对。”
这是重逢之后,司徒雪第一次和樱子单独聊天,可是她的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自己什么时候起说话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小心拿捏了?
樱子似乎没有察觉司徒雪的心思,她开心地说道:“我知道,司徒参谋长是个大忙人。这师部少了师长或许还不打紧,可是要少了参谋长,哪怕是一天都不行呢!”
“左轩跟你说的?”
樱子摇头道:“不是。将官、士兵们都这样说。”
“这话要是让左轩听到恐怕不好哦。在这里,他是老大。”
“他自己还不是对你赞不绝口,说你是他的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说实话,之前只是佩服你的勇气和毅力,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成功了。听说你是中国军人中最年轻的校级军官。”
“在女性军官中,我可能是年轻的。但,中国人才济济,比我优秀的大有人在。”
“你太谦虚了。总之,在我心中你就是最棒的。你永远是我崇拜的偶像。怀揣着梦想,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前进,从而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我想,梦想就是你的动力,是你穿上这身军装为之拼搏的原动力。我说的对吗?”
看着樱子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司徒雪一时有点发懵,可樱子的话毕竟也没说错,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左轩自己才穿上这身军装,而爱上了军人的使命原本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司徒雪别无选择,只有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樱子显得非常兴奋,“要我说,你天生是穿这身军装的料。现在是少校,以后就会是少将,上将。你一定会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女将军的!”
樱子拉着司徒雪又杂七杂八地聊了好一阵子才离开。司徒雪躺在床上回想着她们的谈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樱子好像在跟自己求证着什么,又好像在刻意鼓励自己在军人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司徒雪想着想着,视线不经意地移到书桌那边,她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这一天被左轩和樱子的事情闹的,差点连正经事都忘记了。她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朝左轩的房间走去。
左轩的房间黑着,司徒雪于是转向他的书房。刚走到门前,却见樱子已经先一步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带上了。司徒雪想要转身回去,可是内心的不甘让她停住了脚步,虽然挣扎但最后她还是停在了门前。
“左轩,你还欠我一个答案。”樱子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左轩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看着樱子没有立刻回答她。樱子从他的脸上读到了犹豫,她继续说道:“我的心意和当年一样,一分一秒,一丝一毫都不曾改变。你呢?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左轩看着樱子的眼睛,平静而温和地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得到答案?”
樱子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了见我一定吃了很多苦,就是为了一个答案。值得吗?”
“左轩,”樱子仰望着左轩,眼睛里闪烁着泪光,“我不想瞒你。自从你离开以后,我的心就好像被你带走了一样,感觉空荡荡的。但我至少还有希望,即使我给你的信等不到回信,我也依然抱有希望。直到有一天听到父亲和哥哥的谈话,他们说要和中国打仗,后来二哥就真的被派到了中国。我好怕,好怕真的会打仗,好怕你们会在战场上碰到。所以,我瞒着家里偷偷跑到中国。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见你,我要亲口告诉你我爱你。左轩,我爱你,我爱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