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够温柔,也没折腾太长时间,桔子还是醒晚了,本来打算赶紧起床去裁缝铺,被方勇抱住,又睡了个回笼觉。
反正也晚了,睡就睡吧。
吃过午饭,才来到了裁缝铺。
有位大妈在门口等着,怀里抱着块料子,桔子下车,和方勇再见,走过去开门。
“大妈,您做裤子啊?”
“嗯,做裤子。”大妈说:“几天能出来?”
手里活还不少,桔子想了想,“恐怕得半个来月。”
大妈说:“我过两天去走亲戚,能快点儿不?”
桔子有点为难,“大妈,恐怕出不来。”
“那我换个地方做。”大妈转身走了。
到手的钱飞了,有点遗憾。
必须快点找个帮工了。
进了屋,桔子倒杯水,坐在缝纫机前做裤子。
张大妈风风火火走进来,“桔子,你不是要找个帮工?我一个侄女勤快,手也巧,你用不?”
“用,”桔子一喜,把手里活放下,问,“大妈,她多大了?”
“二十四,就是……”张大妈犹豫一会儿,叹口气,“我也不瞒你,我这个侄女命苦,嫁了个男人,天天喝酒,喝醉了,还打人,熬了两年,实在受不下去,离婚了。好在,没孩子,干活能养活自己。你琢磨琢磨,用还是不用?”
离过婚,不是短处,“大妈,她来了吗?我见见她。”
“来了。”大妈站起来。走出去片刻,带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低马尾,头发干黄,面色憔悴。
她到了屋里,抬头打量铺子,眼里透着羡慕。
张大妈介绍,“翠翠,这是老板,叫桔子。桔子,这就是我侄女,翠翠。”
桔子让她和张大妈坐,倒了杯水给翠翠。
翠翠摆手,说:“不渴。”
挺拘束的。
桔子把水放桌上,笑着说:“大妈说,你二十四了?”
翠翠点头,“嗯。”
“我比你小三岁,叫你翠翠姐,行吗?”桔子说。
翠翠笑了一下,“行。”
“我就说嘛,桔子好相处,没有老板的架子。”张大妈拉翠翠坐下,“有想问的,你就问。”
桔子,“大妈说得是。“
翠翠犹豫片刻,问,“一个月多少钱?”
如今在五金厂干活,一个月才一百来块,凑合养家糊口。
这方面,桔子早就想好了,“一个月三十五,以后熟练了,再涨。”
“那管吃住吗?”翠翠又问。
吃住……
住的,有那间小屋,但是翠翠一个女人,小流氓又多,晚上住在这里,万一出点事,不安全。
至于吃,桔子自己还靠方勇送饭,也不太方便。
看桔子为难,张大妈说:“她离婚了,娘家哥哥都成家了,孩子一大堆,又没住的地方,也是没法子。要不,先住我家,拐个弯就到了。吃也没事,多添碗水,都有了。”
“姑,我不能麻烦你。”翠翠掉了两滴泪。
桔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住在张大妈家,确实安全,
“翠翠姐,这样,我一个月给你补贴五块钱,你想办法找地方住,要是住在大妈家,就把钱给大妈。”
这是个办法。
翠翠反应过来,拉着张大妈的手,“姑,我每月给您钱,您可不许不要。“
“这……“张大妈也不推辞了,“行,我要。”
翠翠笑了,擦擦泪,“老板……”
“叫我桔子吧。”
“桔子。”翠翠站起来,“你看,我能干什么?”
”会蹬缝纫机吗?桔子喝了口水。
翠翠,“会,做过简单的衣裳。”
桔子找了块碎布给她,“我瞧瞧。”
翠翠接了碎布,坐到缝纫机前,把碎布放到压脚下面,转了下手轮,蹬踏板。
走线平顺,一看就是用过缝纫机的,桔子挺满意,把做了一半的裤子给她,告诉她怎么走线。
翠翠低头干活,手脚麻利。
张大妈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找到帮工了,桔子心里轻松不少,按顺序裁下一个外套。
从有了生意,就没时间给方勇做西装了,眼看风越来越凉,该抽点空,赶紧做好。
入了秋,天是一天比一天短,很快,太阳就落山了,估摸着方勇快来了,桔子直起腰,捶捶肩膀。
翠翠还在忙,连口水都没喝,桔子就给她倒了一杯,
“翠翠姐,歇会儿吧?”
“马上做完了。”翠翠抬了下头,瞄见桔子的肚子,“你怀了?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桔子说。
翠翠低头干活,“你赶紧歇着,有活,让我干。“
桔子没再多说,想去外面透透气,刚走到门口,碰见白丽。
白丽挽着一个中年女人,中年女人高挑,纤瘦,穿着灰色西服套装,胳膊上挎着包。
优雅知性,模样和白丽有七分像。
白丽指着门匾,
“妈就是这家,田桔裁缝铺,你看,那个就是老板。”
桔子侧过身,“请进。”
白丽和她妈妈进屋。
桔子问,“做衣服?”
白妈妈打量桔子几眼,微笑,“我女儿那条波点裙剪裁不错,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白妈妈谈吐文雅,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桔子请她们坐。
“不了。”白妈妈打开包,拿出块布料,“我想做件旗袍,能做吗?”
桔子接过料子,柔软丝滑,应该是香云纱。
颜色也是非常好看的土黄色,上面织着清明上河图暗纹,非常精致。
这一块布料,怕就要上百。
旗袍是最考验裁剪版型的服装,剪坏,她一个月就白干了。
不过,桔子想试试。
“能做。”桔子说:“款式方面有要求吗?”
“旗袍分很多类吗?”白妈妈问。
桔子说:“传统平裁旗袍宽松,略微显腰身,穿着更自在。
另外,还有改良版,显胸型,腰型,和臀型,更贴合曲线。“
白妈妈想了一下,“你看,我适合穿哪种?”
桔子拿软尺帮她量尺寸,“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教书的。”白妈妈说。
“我妈是大学教授。”白丽接话。
桔子说:“我建议您做传统款,平时上课也能穿。”
“行。”白妈妈说。
“您着急穿吗?“桔子说:“我手里活不少,恐怕要多等几天。”
另外,旗袍要求多,盘扣,领子,都要做到精致。
“不着急穿。”白妈妈说。
方勇来了。
他一进门,白丽往桔子这边挪了挪,似乎有些害怕。
不怪人家小姑娘害怕,方勇这人冷着脸的时候,能把小混混都吓哆嗦。
“等我一下。”桔子对方勇说,然后向白丽介绍,“别怕,我男人。”
翠翠一听,抬起头,客客气气向方勇点了点头。
方勇去门外点了根烟,等桔子。
桔子量好尺寸,写在小本子上,说:“阿姨,二十天以后,您来拿。”
白妈妈也没问价钱,带白丽走了。
两个人出去,方勇扔掉烟头,进来说:“收拾收拾回家。”
桔子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翠翠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桔子,我先走了。”
“等等。”桔子叫住她,数出四十块钱给她,“拿着,你的第一个月工资。”
翠翠急忙摆手,“我还没干呢。“
“拿着吧,这算预支工资。”桔子把钱塞给她。
离婚的女人有多难,没人比桔子清楚,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翠翠眼里含泪,把钱攥进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