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说的话你都忘了?”
浅钝的筷头已经扎在他的心口上,殷礼文脸色大变。
“多余的话,我从不讲第三遍。”
殷礼文脸色煞白,只觉得有只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脖颈,稍稍用力,他的脖子就会被拧断一般。
“属下,明白。”
下一瞬,筷头没入他的皮肉,突然的疼痛下是惊涛骇浪般袭来的惊恐,让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明白,我明白!”
周应淮收了手,扔了那只已经被血脏污的筷子,看着惊惧未散的殷礼文。
“如果不想呆在这里,那你只管离开,我不拦你。但若是让我知道你那张嘴又说错话,到时候你想走可就晚了。我的脾气你很清楚,我的手段你也见识过。殷礼文,你好自为之。”
直到周应淮离开许久,屋子里的压迫感才完全消失了。
殷礼文拉开衣襟,低头看着心口处流血不止的小窟窿,顿时恼火。
知道自己打不过,更加恼火。
瞥见旁边那碗杂粮粥,殷礼文恼怒的砸在地上。碗盏碎片和着粥水飞溅开来,顿时满屋狼藉。
换做以前,这小破地方他才不愿意待呢。
可外头干旱缺水闹起了饥荒,这里却有水有粮,目前没有比待在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他愿意给这些人看病,且不收诊金,还不就是想顺理成章的留在这里。
嘶……
情绪上来,牵扯到了伤势,疼的殷礼文倒吸一口。
他拿了止血的药材,用手指碾出汁液抹在伤口上,一小会儿的功夫血就止住了。
休息小片刻后,他把屋里的狼藉收拾好,撑着身子走了出去。
周应淮回家时傅卿已经洗好了碗筷,正抱着盐罐子往外走。见他回来,便喊他抱着乐安一起出去逛逛。
乐安已经快五个月了,正是觉少的时候,为了晚上少闹人些,傅卿白天带着她到处玩,晚上果真好睡些。
小家伙这个月份早就瞧不出早产的迹象了,小胳膊小腿格外有劲儿,对什么都好奇,不衬她心意了就得闹会小脾气,高兴了又咧开没牙的小嘴儿呵呵直乐。
听说傅卿要给大家发盐,村里各家的女人们自觉的拿了盐罐子来。那些家里有多余的也都大方拿出来,分给其他没有的人家。
不到一会儿,他家的盐罐子就空了。
周应淮被狗蛋爹他们几个喊着去地里,就又被孩子交给傅卿抱着。陈婆子拉着乐安的小手,笑眯眯的哄着,一边跟她说着明天收玉米的事情。
村里几家媳妇儿也凑过来逗着玩儿,各个夸乐安长得好看。
闺女是自己生的,别人夸孩子长得好看,傅卿这个做娘的心里自然高兴。
“我瞧着你家周乐安跟他爹更像些。”
“这小鼻子,小眼睛,长得是真好看。这丫头长大后不得了,一定是个小美人胚子。”
“我瞧着也是,比你家周少禹跟玉丫头都更像他爹些。”
“什么更像,周少禹跟玉丫头是一点儿不像他爹,怕不是从街上捡来的吧。”
村里女人们经常这么开着玩笑,没有半点恶意。
这位嫂子说完后也跟傅卿赔礼了,让傅卿别计较在心里。
听者有心说者无意,傅卿看了眼怀里不谙世事的乐安,又看看在另外一边疯玩的玉丫头,再想想少禹那张脸,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孩子养在跟前,她以为自己是看得久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她也曾细想过两回,但也全当时两个孩子更像母亲,再长开些总有随周应淮的地方。
如今听见这番话,傅卿心里又起了波澜。
周应淮回来的时候,女人们也正好散了。
乐安张开小手要抱抱,讨人喜欢的不得了。
周应淮把她抱过来,喊玉丫头跟少禹回家。
现在天色还早,两个孩子玩儿的正起劲儿,根本不想回家。周应淮叮嘱几句,便抱着乐安先回去。
路上瞧见两个人抱着药罐子往村头走,傅卿多问了一句,人家才说是李大夫要借个药罐子煎药喝。
傅卿没想起村里有这么个人,转头询问周应淮,看见他皱着眉沉着脸,这才想起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李大夫是谁。
把乐安交给父亲抱着,准备自己拿药罐子过去。
乐安突然闹了脾气,非要周应淮抱,谁动她她就哭。
人家见了直乐呵,“应淮兄弟你先带着孩子回家吧,大概是闹觉了。药罐子我们送过去就行。”
傅卿没接话,只是要把乐安抱过来。谁知乐安闹得更厉害了,小小的娃娃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周应淮的领子哇哇大哭起来。
周应淮叹了一声,轻拍着小娃娃的后背,抱着她回家了。
小半天的时间殷礼文已经从乡亲们的口中打听了好多事情,从村中缺水又被周应淮寻到水源,再说到周家小女儿满月宴办的大排场。
殷礼文示意眼前的大嫂又换一只手,一边把着脉象一边继续打听。
“那日我听见有个孩子喊他爹,听着年纪已经六七岁了。”
大嫂笑道,“哪儿六七岁了,周少禹那孩子马上就八岁了。家里还有个大丫头,也快五岁了。”
殷礼文皱起眉。
马上八岁了?
可七年前才发生那件事情,那会儿周应淮根本没成亲,又是哪儿来的孩子?
说起这个,大嫂又是长叹一声,把傅卿那些不当人的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殷礼文越发想不明白,周应淮怎么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不过别看周家媳妇儿以前事情做的丑,生了乐安以后人就变好了。现在不光帮着村里种粮食,今天还大.大方方的把家里的盐分给大伙儿。”
嫂子倒豆子似的,一说就停不下来。
“乡亲们都说周家媳妇儿嫁了个好人家,可我倒觉得是周应淮娶了个好媳妇。她拉扯几个孩子也不容易,之前周应淮又瘫在床上,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她没把周应淮跟两个孩子扔下就算不错了。”
“现在日子这么好过,光说一个人也不行,你都不知道周应淮有多大本事,上回来猎了只熊来呢。”
“还有她家媳妇儿,咱们村里赚钱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正说着,她指着门口说:“喏,这就是周少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