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可能真的是我身体的病又发生了变化,但我还有两副药没吃完。
能不能拿这两服药,跟你换新的草药,我真的没银子了,每天被病痛折磨,实在是难受。”
那个叫阿龙的人,推了一个独轮车从万魏然面前走过,万魏然能明显闻到他车里装的就是药材。
他轻嗅,还能分辨得出来,那车上装有桑枝,独活,还有一些别的药物。
老人连腰都站不直,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拉着阿龙的衣角,苦苦哀求。
“阿龙,求你了,给我换一副能对症的药吧。”
叫阿龙的人不耐烦的把人甩开,转身指着老人。
“别烦我,你给我什么方子,我就给你抓什么药,既已出售,概不退换,听懂了吗?”
老人是真的没银子了,他两个儿子全都去参了军,多年来也没有音讯,老伴也走了,留下他一个老人。
平日就编点竹筐,篮子之类的来买卖。
要不是真的疼痛难忍,他也不会把这点微薄的银子拿来买药吃。
药铺里的药都太贵,知道阿龙手里有草药,卖得还便宜,反正药铺也是从药材商行里拿药,阿龙也是从里面拿药。
老人觉得,这药吃起来会有一样的效果。
“阿龙你帮帮我,就给我换这一次,我真的腰背太疼了,不然我不来麻烦你的。”
阿龙把老人推倒,还用眼神恶狠狠的警告。
“要么拿银子来买新的药材,要么,自己去医馆花高价看病,别在我这装可怜,我只认银子。”
街上的人都看着呢?大家日子过的都自顾不暇,也没有人去管老人。
而像阿龙他们这样贩药低卖,又能帮助很多买不起药的老百姓,人性都是冷漠的。
万魏然的眼神从商行又看向躺在地下的老人,老人侧身躺着,一手拿着两个药包,一手握拳,不停的在敲打自己的腰背。
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哎呦……哎呦……”
万魏然上前蹲下,心生怜悯的把老人给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老人看到万魏然一副包裹起来的打扮,本能的有些害怕。
“我没事啊,等我缓缓,缓缓就回家喝药。”
“你家在哪?看你这样子,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万魏然把老人的手臂,抬到他肩膀上。
脚步也尽量放慢,跟着老人的指引,万魏然一路把他扶到一座偏僻破旧的小院子。
整个院子里全是竹条,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竹子,以及一些新编制好的箩筐背篓一类。
“我到家了,谢谢你啊,年轻人。”
万魏然把布巾从头上拿下来,坐在一个凳子上面,望着面前这个独居的老人。
“老人家,这家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老人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摇头。
“家里人死的死,没消息的没消息!”
听到这回答,万魏然心中一愣,心软的他,看老人又多了些许同情。
“老人家,方才看你腰疼得厉害,你为什么不去药铺里看大夫,再去抓药,而是去跟一个药贩子买药呢?”
这是万魏然不解的,他万家的药材商行,什么时候乱成了这个样子?
老人看万魏然,不嫌弃他身上又脏又臭,还对他贴心问候,不像是坏人,才开口道。
“药铺里的药太贵了,而且看诊还有十五文银,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来来回回吃的就那几种药。
条件有限,想着拿方子去跟阿龙他们买便宜一点,谁知道,这次吃起来,一点效果都没有。”
从老人的话语当中,万魏然注意到‘他们’二字。
看来,药材商行把药给阿龙这样的人,还不止一个,这些人懂草药吗?
乱给患者配药,简直就是混账。
“老人家,我能看看你的药方子,还有你手中的草药吗?”
老人无所谓,把怀里的一张药方给万魏然,还有手中的两服药也一同给他。
自己转头捡起一根竹子根部,反手捶打后背。
老人说他是腰疼,而万魏然看他的药方上写有,桑寄生、独活、肉桂、杜仲、附子、牛膝、白术、破故纸、甘草、用水煎服。
这张药方确实是治疗腰疼的药方,没什么问题。
剂量也是根据大夫看患者本身的情况而定,不是固定剂量。
但像这位老人说的,吃了这个方子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就算剂量不准确,但药性在,怎么都能缓解老人的腰疼。
方子是对的,没有效果,那就只能是草药出了问题。
万魏然打开药包一看,用手把里面的药材扒开分辨。
越看,他的眼睛就越红,这就是他们万事商行干出来的事?
挣这种黑心的银子,他们良心过得去吗?
“怎么了小伙子,我这药材有什么问题吗?”
老人看万魏然气得手发抖,一双眼睛和耳朵都给气红了,疑惑的问道。
“老人家,这剩下的这两服药,你别吃了,吃了对你的身体也不会好的。”
看着药包里的药材,好多都是假的药。
原本用来中和药性的甘草,变成了桑枝,白术被白芍根代替,牛膝变成了牛蒡根。
原本是一副可以治疗疼痛的病,被人把药这么一换,药性全变了,而且还非常乱。
表面上这些药材长得类似,但效果却完全不同,最重要的,还是这些替代品,价格很低。
卖给病患后,却又按药方子上的药来卖,中间能挣不少银子。
“这这?小伙子,这药不是我方子上的药吗?”
万魏然不想骗人,把假的药都挑选出来,每一样都摆好,并把每一种被替换的药说给老人听。
“老人家,这些虽然也都是药材,但对你病症,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这两副药,你吃了也无济于事。”
老人用手捧起两包被万魏然打开的药材,他虽然不认识万魏然,可这药他吃了,真的没效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我全部的银子啊,老天爷,你真的要让我受尽磨难吗?”
老人佝偻着身体,一双白翳的眼睛,眼泪直流。
他只是想在死前,让自己少痛苦一些,他还没等到他两个儿子的消息,还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老天要把他最后一点生的希望,都给磨灭了才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