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宇的话刚出口，包厢里温度骤降，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项小宇却是突然感觉灵魂剧震，手脚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血液都仿佛被凝固。
这种肉身乃至灵魂都被镇压，甚至掌控的感觉，吓的他险些肝胆俱裂。
来自功法上的感觉让他明白，眼前这人是主脉的，而且修成了戮战八荒。
如此年轻就修成戮战八荒，项氏一族中只有一人。
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项小宇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在此之前，他本是不怕的。
人，在亲身经历之前都是不怕的。
但此刻，他怕了，也明白这是家族给予他最后的机会。
视线扫过包厢中的其他人，注意到除了两名全性成员，还有身为普通人的陪客女在，项霄冷声说道：
“你们，出去。”
那些陪客女身体一抖，仿佛被项霄话语里的冰冷吓到，灰溜溜的低着头钻出门去。
那两个全性的人看到项小宇突然跪下，还没来得及跪下，整个人就忽然瘫软，如烂泥般倒在地上，七窍中流出殷红的血迹。
陆玲珑等人走进包厢将门关上，把全性成员的尸体踢到角落，仿佛无事发生般悠哉悠哉的吃起桌上果盘。
项霄走到项小宇身前，语气平静的询问道：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取一毫而损天下，亦不为也。
你加入全性，是为了这般理念？”
“不…不是……”
直到说出话来，项小宇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项霄点点头，迈步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这般理念太过惊世骇俗，除了创始人杨朱以外，古往今来真正做到的也不超过三个。
你做不到，我理解。
那么我们退而求其次，说说身为人该有了基本素养。
恻隐心、羞恶心、辞让心、是非心。
此四条，但凡你能做到一条，今天这事便算了。”
项小宇抖得更加厉害，整个人宛如筛糠。
见他迟迟不说话，项霄主动开口。
“死在全性手下的好人不知多少，但凡你对那些人有半点恻隐之心，也不会加入全性。
由此可见，你并无恻隐心。
全性恶事做尽，你还选择加入他们。
由此可见，你也无羞恶心。
全性乃是公认的恶势力，被判定为邪教，你却不当回事。
由此可见，你更无是非心。
至于辞让心。
呵呵，我进门时，你口出狂言，让我半点辞让心也瞧不见啊。
这般说来，你除了披着这身人皮之外，与‘人’的一撇一捺没有半点关系。
我说的可对？”
项小宇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在他眼中，项霄就是族里派来清理门户的。
忽而，他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后，再睁眼时，整个人已经恢复平静，虽然心中悸动之感尤在，但身体却不再抖动。
“你说的对，我这般做，的确够不上人的一撇一捺。”
看到项小宇凭借坚韧的心性，硬扛住了自己带来的压力，项霄眼底里浮现赞许之色。
身为支脉中人，项小宇修炼的是血屠战诀。
而项霄修炼的戮战八荒对其有着绝对的压制效果，修炼的越是精深，压制效果就越强。
看项小宇刚刚的模样，明显已经将这门功法融会贯通。
这让项霄也起了惜才之心。
任何一个流派都不是一个人能够撑起来的，青黄不接每一个流派都要面对的问题。
能多一个天才，那可是大好事。
相应的，引导天才走上正轨，不让其误入歧途，也是每个流派的必修课。
“既然知道，为什么选择加入全性。”
项霄依旧冷声质问着。
而项小宇的回答，也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我只是不满，凭什么只有你们主脉的人可以修炼戮战八荒，我们支脉的人就不行。
要是让我修炼，保证不比你差！
而且你们主脉的人还靠着戮战八荒压制我们这些修炼血屠战诀的人，凭什么我们就生来是你们的奴隶！
我不服！”
项小宇越说越激动，引得陆玲珑几人侧目关注。
虽说这件事在圈子里也不算秘密，但这些年轻一辈倒是未曾听闻，当下也是好奇的紧。
项霄语气依旧平静，回答项小宇的同时，也为陆玲珑等人解惑。
“你既然修了血屠战诀，应知，修此法的人有多容易走上歧途，以血腥杀戮来加速修炼。
如果没有足够遏制的手段，你以为咱们项家凭什么存在千年？
前人没办法完全杜绝后人不走上歪路，所以只能尽皆所能的加以限制。
你以为的不公平，实际上却是对你的保护。
血屠战诀，只要天赋足够就能修炼，甚至天赋不够也能勉强入门，要求也仅是修炼者本心不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但你可知戮战八荒有多少限制？对天赋的要求又有多高？
你只看到了我与你年岁差不多却能修这只有主脉才能修的功法，却没有看到咱们这一代人中，除我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修成戮战八荒的族人。
诚然，戮战八荒难练，古往今来除我外，最年轻者修成时也已经二十有八。
但主脉中，三十岁之人有多少？四十岁之人又有多少？
至今日，主脉中共有一百二十八人，论天赋，与你在伯仲间者有吧？比你强的也不是没有。
你看他们修成了吗？
你觉得不公平，是因为你没有见到那些没有修成者的下场。
项家族人，共计八千六百七十二人，知道相比于支脉，主脉为何人丁如此稀少吗？
那是因为其他人都在修炼戮战八荒的过程中死了。
这些事情你不是不能知道，随便找个族中长辈一问便知。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以为主脉坐拥一切，压迫着你们。
你以为修炼了血屠战诀就是主脉的奴隶。
可笑。
包括我在内的主脉中人，之所以会前仆后继的修炼戮战八荒，是为了维持族内平衡。
而对平衡威胁最大的就是你们这些修炼血屠战诀的人。
人心难控，更难稳！
不用戮战八荒压制，难不成将希望放在你们这些支脉中人能够时时自纠自醒？
看看你自己，即便明知有戮战八荒存在，依旧选择投身全性。
不难想象，要是没有戮战八荒存在，你们会闹成什么样子。
不公平？那我主脉的公平又何在？
项氏一族的发展史摆在祠堂里，就是为了让族中后辈随时可以去借鉴，从而明白先辈们都走过哪些弯路，好叫后人不要步前人的老路。
可你呢？
明明族中严令要求每个族人都能背下那些事迹，你明知道那些事，为什么不往心里去？
先辈为后辈思，后辈再为后辈思，如此方能源远流长。
你呢？是不准备讨婆娘？还是不准备生孩子？
打下基业不容易，毁掉却只要一瞬间。
死了多少先辈才换来【满门忠烈】这四个字，你一个人就差点给毁了。
还说不公平？难不成我还要夸上你几句？说你干的好、干的漂亮？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因为你的事哭成泪人，知不知道你父亲跪在祠堂门外三天三夜，就为了替你受罚！
你妹妹听说你的事情以后不敢再出门，日日抱着你送给她的小熊等你回去。
活泼开朗，被叫做大馋丫头的她，如今茶饭不思，日夜蹲守在家门口，整整三天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