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有人窃窃私语道,“这谢氏也真是运气好。”
“昨日陛下让人改了许多律法,这其中就有说以妻告夫若属实就无罪的。”
有人附和道,“是啊,不过更奇怪的还有以子告夫若属实也一样无罪呢。”
“嗐,其实这些律法在一年前就有了,只是一直没颁发下来罢了。”
“为什么没颁发下来?”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乱了纲常那些大臣们都纷纷反对呗。”
“你们也不想想,要是以子告夫无罪,以妻告夫无罪,那些贪官污吏干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岂不是就藏不住了?”
“那些高门大院里,父子不和,兄弟阋墙,妻妾不睦的多了去,他们怎么敢冒这个险?那些大臣自是一致反对了。”
有人疑惑道,“那现在怎么颁下来了?难道那些官老爷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有人嘲笑道,“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是不敢反对,现在朝堂上下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抄家灭族的,要是有个龟壳都恨不得缩在里面,连动弹都不敢动弹,谁还敢反对?”
“再说了,官家也解释了过了,新立此法是为了警醒官员不要知法犯法,那些大义灭亲之人更该奖赏而不是苛责,这时候谁出来反对不就说明自己有鬼吗?。”
有人深以为然。
嘈杂的讨论声传入公堂中,大理寺丞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对谢婉清说道,“你可以走了。”
谢婉清微微福身,随即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等走到门口时大理寺丞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季怀川杀妻灭口,污蔑陷害忠良,在食肆里投毒,罪大恶极,本该斩首示众,但陛下念及你祖上都属忠良之士,改惩即日起抄家,暂押大牢,择日流放边疆。”
谢婉清脚步一顿,看着高高悬挂的暖阳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姐,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婉清立即低头看去,忽然神色一变。
只见琼莹正在不远处朝她高兴地招手,而她身旁还有一道略显苍老的身影。
正是她的父亲。
谢谦也朝她看来,父女两人一时四目相对,都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谢谦几步走到她面前声音哽咽道,“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有主意了,你知不知道为父多伤心。”
谢婉清闻言朝一旁的琼莹看了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知琼莹应当是将此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她原本以为她父亲前来一见到她应当是责备她丢了谢家的脸面和名声。
却不想竟只是这一句不轻不重的控诉。
谢婉清此刻终于卸下一身坚强,眼眶中有泪水的打转,随即不禁哽咽地唤了声“父亲。”
这时她好像谁也不是,只是个受了满腹委屈想找亲人哭诉的孩子。
这父亲中似饱含着千言万语,谢谦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道,“先不说的别的了,跟我回家。”
谢婉清闻言迟疑道,“我若跟您回去,那些族老恐怕不会容我,女儿已经不孝,不想再让父亲为难。”
谢谦闻言急道,“你是我的女儿,就算犯了错谢府也永远是你的家,除了老夫谁有资格置喙?有爹在他们还敢胡来不成?”
“那些族老们算什么?他们要是真怕你污了族中女儿的清名,最好是自己从族里出去。”
“为父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一个个眼比天高手比地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谢家若不是有老夫在前面顶着时不时接济他们,他们还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总之,你就安心跟爹回去,以后为父再也不逼你了,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大不了为父养你一辈子,就算为父早去了也还有章儿,总归能让你安度余生。”
谢婉清闻言急道,“父亲这是说什么话?您定能长命百岁。”
谢谦闻言笑道,“你不必宽慰为父,为父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长命百岁名利权势都是虚妄,家人平安康健亲人和睦才是真的。”
“为父老了,没有少年时那些雄心壮志了,只要平安顺遂便是上天眷顾。”
谢婉清看着两鬓微白的老人眼眶微红。
她沉默片刻点头道,“只要父亲不弃,女儿自愿回去。”
谢谦闻言连连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出来前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我们父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了,上一次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闹得不欢而散......。”
顺口说完后谢谦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面露一抹愧疚看向谢婉清正想开口说什么。
谢婉清却莞尔笑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以后女儿每日陪您用膳可好?”
谢谦闻言连连点头道,“好,好,不说了,我们回去。”
他说着便转身往前走去。
琼莹则扶着谢婉清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出大理寺门口,谢婉清看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谢谦率先走过去上了马车,谢婉清也随后上去。
谢谦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看起来一切安好,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不忘说道,“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些,连大牢那种地方都去,以后万不可这般胡来了。”
“以后再有什么事先找为父商量,为父好歹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总比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强啊。”
谢婉清闻言点头道,“父亲说得是,女儿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谢谦也心知,她之所以不告诉他便是担心他不会同意她跟季怀川和离更遑论要闹到公堂上义绝。
这也怪他,之前被猪油蒙了心,竟没看出季怀川是这么一个败类。
那季家更是不用说了,他原以为婉清嫁给他至少能得一世安稳,却不想后面竟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沉浸官场多年,终究难逃被名声所累之前还当她任性。
也难怪这孩子会瞒着他。
父女两人心思各异,马车在街道上摇摇晃晃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谢府门口停下。
琼莹敲了敲车门说道,“老爷,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