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修闻言低头不语。
圣仁帝双眼微眯道,“若你是因为怕朕强行将昭阳下嫁于你才想出这个昏招来堵朕的嘴,那你可当真是算错了。”
“昭阳好歹是一国公主,容不得你再三推拒,朕将公主下嫁于你是看重你,你既不知好歹,朕会为她再择良婿。”
顾宴修闻言磕头道,“是臣有负圣恩,望陛下恕罪。”
圣仁帝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道,“顾爱卿可是朕的肱股之臣,朕自然会恕罪。”
“念在你多年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的份上,朕可以不治你的罪,这官印朕便收了。”
“明日早朝朕便下旨宣告此事,从此顾爱卿便滚回去当你的泥腿子。”
他说着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幽幽道,“念在你我君臣一场,朕便好事做到底。”
“若你心悦之人也对你有意,朕可下旨为你们赐婚,如若不然,顾大人就自己回去找个乡野村姑过一辈子吧。”
顾宴修闻言惊疑地抬头看向圣仁帝。
只见圣仁帝直直望向他身后道,“你往后看看。”
顾宴修闻言立即转头看去,当他看见身后站着的两道人影时,顿时面露错愕。
只见太后和谢婉清正缓缓朝他走来,一抬头正好对上谢婉清复杂的视线。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谢婉清便移开视线微微垂眸,规规矩矩跟在太后身后。
圣仁帝不动声色地观察顾宴修惊愕的神色后,顿时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站起身对走近的太后谦恭行礼道,“母后。”
顾宴修垂首朝太后行礼道,“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应了一声,随即由圣仁帝虚扶着在石桌前坐下。
走到顾宴修面前的谢婉清也跪到顾宴修身侧语气沉静道,“臣女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谢婉清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圣仁帝让她起身,她微微抬眸看去发现圣仁帝正在一言不发地打量她。
果真不愧是九五之尊,哪怕不说话也能让人感受到无形的威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婉清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神色,身形不偏不倚,终于半晌后终于听见圣仁帝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
“听说谢小姐刚归宗不久,谢小姐正是风华正茂,理应再择良婿才是。”
“不知谢小姐觉得在你面前的顾大人如何?”
“若你对顾大人有意,朕即刻便可为你们赐婚,若你不满顾大人也无妨,朝中还有不少青年才俊谢小姐都可一一相看。”
谢婉清闻言犹疑地看了顾宴修,顾宴修看着神色一紧,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之意,谢婉清很快收回视线面露惶恐道,“臣女不敢。”
圣仁帝闻言眉头微蹙道,“不敢是什么意思?”
谢婉清深吸一口气道,“臣女不敢说。”
圣仁帝闻言大手一挥道,“你直说便是,只要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朕恕你无罪。”
谢婉清这才微微抬头看向圣仁帝缓缓开口道,“若陛下真要臣女选,臣女便觉得顾大人之于臣女再好不过,还望陛下成全。”
她说完便将头重重触地,圣仁帝和太后闻言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解之色。
顾宴修则神色动容地看着谢婉清,眉目舒展,眼中流露出一抹柔情和喜悦。
圣仁帝看向谢婉清加重语气道,“你可想好了?”
“当真要选他?”
谢婉清闻言语气坚定道,“回陛下,正是。”
圣仁帝闻言仍不死心道,“为何?”
谢婉清沉默片刻后脸颊微红道,“臣女不敢欺瞒陛下,其实在上元灯节那日,臣女在街上与顾大人相遇,便同行了一段路。”
“顾大人文采斐然,相貌堂堂,臣女便不自觉......。”
说到这里她便忽然顿住,面露羞赧,脸上红霞一片。
圣仁帝跟太后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面露了然,也有些认命的无奈。
圣仁帝轻咳一声道,“既如此,朕金口玉言,准了便是。”
谢婉清和顾宴修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谢恩道,“谢主隆恩。”
圣仁帝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沉声道,“平身吧。”
“谢陛下。”
谢婉清缓缓起身,但因为跪得有些久了,她的膝盖不禁有些酸痛,一时有些站不稳,身形微微摇晃。
这时一双沉稳有力地手将她扶住。
谢婉清朝伸手扶住她的顾宴修看去,微微一愣,见她站稳后顾宴修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圣仁帝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随即被一抹复杂神色替代。
随即神色冷淡道,“你们下去吧,朕跟太后还有事相商。”
“臣女告退。”
“草民告退。”
行过礼后谢婉清和顾宴修便转身离开。
只是两人走了没几步后,圣仁帝不悦的声音忽然响起。
“站住。”
两人身形微僵,随即缓缓转身。
只见圣仁帝拿着那枚缺了一个小角的官印走到顾宴修面前不由分说地塞到他手里。
见顾宴修张口准备说什么,他率先打断道,“朕想了想,顾爱卿可是少有的人才,若是去田野间种地就太大材小用了,这官印还是在你手里最合适,这次顾大人可拿好了。”
“若是再脱手,别怪朕治你个抗旨不遵之罪,让谢小姐还没过门便守了望门寡。”
顾宴修闻言眼中暗芒一闪而过,随即拱手道,“微臣谢陛下恕罪。”
圣仁帝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随即负手朝太后走去。
顾宴修这才收回视线,跟谢婉清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见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后,太后才看向圣仁帝开口道,“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都是油盐不进的。”
“只是哀家竟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人会搅一块去。”
圣仁帝闻言也摇头叹息道,“朕也没看出顾宴修竟也是个情种。”
“朕不怕他什么都要,就怕他什么都不要,自此之后朕倒是放心多了。”
太后闻言疑惑道,“皇帝此话何意?”
圣仁帝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摇头道,“若一个人了无牵挂,他做的很多事便都不可控。”
“他虽是个孝子,可顾老夫人恐怕也撑不了多久,顾老夫人若去了他便是孑然一身。”
“顾宴修的手段朕见过,无形中便能让人不知不觉落入圈套,若此人是友还好,若是敌,那后果便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