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卫国夫妇骂骂咧咧地来的,也是骂骂咧咧地走的。
他们根本不敢再招惹江流,落荒而逃。
他们两个走后,江流游神般回到了床上。
周围的人对江流的态度已经明显发生了改变。
小三的确恶毒,和万事离不开一个情有可原。
周围的人总是偏向于弱者的。
“她虽然做小三,但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如果不是因为老人无德,也不至于把好好的孩子给毁了。”
下午换药,护士对江流虽然还是没个好脸,但动作温柔了不少。
等病房无人时,江流才长长松口气。
和自己的爷爷奶奶对抗于江流而言是个险招。
不管是什么时代,他们是长辈,在小辈面前就天然站在道德制高点,不管做多么恶心人的事在外人眼里都是“他们毕竟是长辈”。
江流以前也不是没试着和爷爷奶奶对抗过,可无论她多占理,怎么闹,那两个人只要一拿出爷爷奶奶的身份江流就成了罪恶的那一方。
“你是小辈,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要孝敬他们,而不是说这些混账话。”
那些人这样教育她,让她倍感恶心。
这一回江卫国和江华英跑来医院羞辱她,如果她不反击,等下午她就会成为一个连自己亲爷爷亲奶奶都厌弃的人。
彼时,不管是她自杀还是他们把她绑回去,卖给别人,她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这两个老贱货就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小三的罪名很重,不敬爷奶的罪名也很重,但用一个罪名冲淡另一个罪名,那她就能从夹缝中找到求生的机会。
好在她赢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怜悯。
这是好事。
只要有人怜悯,那她做的事情就会被人逐渐遗忘,她就可以获得新生。
只是……
江流摸着自己的肚子,苦笑。
如果不是因为事情暴露,她根本没有勇气和爷爷奶奶以命相拼,也没办法抢回爸爸妈妈和弟弟。
到底是因祸得福。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还恨叶云归让她失去孩子,可她也清楚,这个孩子注定留不住,如今还和爷奶分家,不需要再去讨好楚辞,她对叶云归的看法也微妙起来。
“怎么办?你的小女朋友现在家庭矛盾解决了,她不需要你了哦。”
叶云归拍拍楚辞的脸,将医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楚辞。
楚辞如今脸上带着狗嘴笼,这个狗嘴笼没有绑带,一根钢片插进他的嘴里,他必须努力咬着钢片,牙齿用劲,这样才能将狗嘴笼固定在脸上。
因此,带着这个玩意他根本没办法说话,只能像一只真正的狗一样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意思。
看他眼中恐惧与胆怯交叠,叶云归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说,江流知不知道她爷爷奶奶后面逼迫她给家里一个月几十块的生活费的主意是你跟她爷爷奶奶提的呢?”
江卫国和江华英确实贪得无厌,偏心没边,把江流父母害断腿。
但他们的智商还不觉得江流一个大学生在读书的时候能赚多少钱,半瘫的小儿子和半疯的儿媳妇还有个狗讨嫌年纪的混小子,对他们而言全是拖油瓶,不赶紧出手都是好的了。
是楚辞在江流入学时看中了小姑娘的身子,又在江流申请校外宿舍的时候知道了江流的家庭情况。
是他暗中让人告诉江卫国和江华英夫妇,江流要是把父母弟弟接走,以后赚了大钱就不会理他们了,更不会供养大伯一家。
也是他把江流能赚多少钱告诉他们,让他们对江流的勒索永远比江流能赚的钱多一个数。
楚辞需要他们的逼迫让江流长久奔波在各行各业打工赚钱,让她始终无法达到她们的要求,让她疲于奔命,同时在学校里示意其他老师抓紧江流的学习,让她在工作和学习中间无法调和,最终陷入绝境。
至于报警?
没伤人没打人更没出人命,江流根本奈何不了江卫国和江华英。
有人质在手,江家人有恃无恐,江流更加绝望。
就是在这时,楚辞出现,用他老好人的口碑轻易接近江流,获得他的信任,最终将江流推到毫无退路的境地。
这些叶云归都是在给楚辞搜魂的时候看到的。
这个世界不只是一本年代小甜文,还是一本带有年代霸总强制文。
男主楚辞是教授还是富二代继承人,女主是坚韧小白花,他们之间的矛盾会在很久以后爆发,最终女主愤而出逃,与男主上演你追我赶的游戏。
江流坏,但她的坏是家庭、是老师,是她在未出社会不能掌控人生时最致命的两座大山共同造成的。
她害死了刘桂兰,叶云归不可能让她活下去。
但一码归一码,她受到的苦难也不该因为她的恶被无视。
在叶云归那个时代,一位着名哲学家曾经说过:“如果我完全没有强迫你,并使你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你却依然选择了我为你预设的道路,那就是我开始运用权力之时。”
楚辞并没有在明面上限制江流,他给江流打工的机会,给江流学业上的帮助,但他就是能让江流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最终为他所用。
当世界观被摧毁,价值观被扭曲,江流避无可避地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人,并且在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上走到死。
输家刘桂兰如此,赢家江流也是如此。
等到哪天楚辞厌恶了江流,江流也不可避免地会走向刘桂兰那样的绝路。
叶云归挑起楚辞的下巴,那里摸着毛绒绒的。
叶云归嫌现在天有些凉了摸着冰手,所以在楚辞下巴处缝了一块带着绒面的棉布。
她摩挲着绒面的纹路,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以江流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你说,如果她知道她遭受的绝大部分磨难都来自于你,她会怎么想呢?”
叶云归怜悯地看着他,指腹在楚辞喉结处停了下来。
“她会用刀割断你的这里呢?”
说着,叶云归又往下,停在楚辞的心口。
“还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