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这天,周凌薇没有去公司,直接从家打车奔向机场。
在华研工作的时候,她出差的机会不多,去的地方也很单一。
而且华研控制预算还特别严格,住的是连锁快捷酒店,搭的是红眼航班,能省一毛是一毛。
Jm不同,员工不耽误项目进度的前提下,自行选择合适的航班出发,入住的也是五星级酒店。
她在Jm的这第一次出差就是搭中午11点半的航班,住的是静安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入职课程里有个视频,那里提到的两句话令周凌薇记忆犹新:
——客户在哪,你们就在哪。
——比起节省下来的那些成本,你们的时间更宝贵。
多么振奋人心又体恤员工的职场箴言。
她一年后悟出其中的深意——资本家提供光鲜亮丽的差旅生活,无非就是让员工滋生出虚荣心的同时往死里给公司挣钱。
在机场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林月朗,却等来了刘与邱。
是他先看到周凌薇的:“出差?”
她俨然有点没想到在有这么多入口的地方能遇上同事:“对,你也是吗?”
“是的,我去上海。”
打过几次交道,面对他,周凌薇好像可以做到不再那么拘谨了:“好巧,我和Sammi也去上海。”
“你们去做邦连的座谈会?”
“对,去上海办公室做。”
有点生硬的有问有答,刘与邱扬扬眉,连带着嘴角也翘了起来:“巧了,我去拜访他们。”
见到他笑,这个笑在阳光下把他整个人都衬得柔和几分,周凌薇立马想到别的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刘与邱根本没把这茬儿放心上:“嗯?”
她一脸真诚:“我欠你一顿大餐,得请你的。”
盛情难却,刘与邱打算用拖延的方式让这件事过去:“要不等你转正?一定要有值得庆祝的事儿才配得上一顿大餐不是吗?你觉得呢?”
“好,如果顺利的话,我大概是在9月初转正,还有——”周凌薇捏着手指算时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提前跟你约时间,行吗?”
从她直白的目光和坦然的表情,刘与邱凭直觉判断她已经听闻过他和窦莘子虚乌有的八卦。
他认为没有解释的必要,这是一个不错的护身符,规避了不少麻烦,还能带来一些乐趣。
比如,此刻,瞧她这么认真,刘与邱忍不住吓唬她:“如果不顺利呢?”
“啊?不会吧。”她挺努力的,还很认真,她都能看到自己的进步,Sammi应该也能。
莫不是因为撞见她干呕的小秘密,要用这个把她弄走?
转眼觉得不至于,Sammi是个很公正的上司。
把林月朗的下属吓坏了,他可负不起责任,他连忙找补:“当然不会,上次你为食宴写的问卷和访谈大纲,客户很满意,还夸了你们团队,指不定Sammi会让你提前转正。”
虽然不太相信客户会拎出这么小的事夸赞几句,但周凌薇发现他挺会安慰人的。
她不指望自己有机会提前转正,能如期就成。
匆匆赶过来的林月朗成功地转移了周凌薇的注意力:“Sammi,早上好。”
她的精神状态比昨天饱满了许多:“抱歉,有点事耽误了。”
孩子的去留,想了一天,她还是没结论,当务之急是缓解孕吐。
一大早,她对丈夫谎称要赶早班机,上了出租车先去医院开药。
遇上太负责任的医生未必是一件好事,多留她几分钟说了一大堆产妇注意事项,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她年纪大,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孩子。
她想珍惜,可前提是得有能力抚养一个孩子长大。
听医生絮絮叨叨说这些空话,倒不如把客户伺候好。
邦连不仅是刘与邱的大客户,还是Jm的大客户,他们的项目很重要,关乎下一年的年度协议。
作为这次上海座谈会的主导人,她绝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周凌薇试图帮林月朗拿东西,她没有把下属当助理的习惯,自然地拒绝她的好意,拉上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和刘与邱往前走。
两位cbd精英走在机场是否英姿飒爽,周凌薇没留意,但是,他们讨论稳住邦连的策略,她听得很真切。
从办完值机手续开始,三个人便分了两条道。
高管走VIp通道去贵宾厅候机,下属在经济舱排队去候机厅等着。
到了酒店,周凌薇在18层走出电梯,林月朗和刘与邱分别到28层和30层。
职位的高低在机场安检通道和五星酒店电梯按键上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些无形的分割线,把人的阶级分得一清二楚。
这并不是了不得的发现,在周凌薇心中泛不起任何酸涩感,反而激发了一支火柴悄然地划出一簇小火苗:只要努力,总有一天,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
渐渐的,那个目标从模糊变得清晰,从宽泛变得具象,从融入cbd变成了坐进两舱和住上酒店的高层。
7月中旬的上海飘着大雨,驱散了城市的燥热,但跟北京比起来,温度还是偏高一些。
到了酒店房间,周凌薇边看工作邮件,边脱衣服换装。
一个qq头像闪了闪,是余欣菲发来的热切慰问:上海怎么样?是不是特繁华?五星级酒店的床是不是很有弹性?
上海到底有多繁华,周凌薇还没有真切的感受,床是否舒服,她倒是可以提前感受。
扑通倒在床上,又弹起,立马跑回电脑前回复:非常弹。
还得去工作,她换上一件白色的半袖连衣裙,在镜子前转了转,不休闲也不过于正式,还不碍着干活,迈着轻盈的步伐赶去Jm上海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