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方烁下意识开口，但又想起了晏浔就在他们附近，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听说，苏喻珉没有关系好的玩家吗？”
他心底其实不太相信林雯的说法。
毕竟不管他怎么看，晏浔都不像会和苏喻珉那种人扯上关系的样子。
“论坛里不少人都这么说过。”
“而且我认识一个玩家。”林雯开口，“他叫裴兴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他？”方烁还真恰好听过这个名字，“我听过。”
“他之前不说要进回溯，都已经到了考核环节，但最后也没进回溯……”他看着林雯，“他是考核失败了？”
“他在那个副本里，遇到了苏喻珉和晏浔。”
林雯说，“裴兴宴说，能感觉到苏喻珉和晏浔关系不错。”
“说不定是他造谣呢？”方烁说，“没过回溯的考核，于是气急败坏见人就咬。”
“是有这个可能。”林雯没反驳他的话，而是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他既然说了苏喻珉和晏浔认识还有些关系，我们还是应该注意一下。”林雯说。
晏浔靠在椅子上，小声对楼晏川说，“方烁好像和林雯在说我的悄悄话。”
楼晏川瞄了一眼，“他们都不遮掩一下？”
“估计是遮掩了，但演技太差。”晏浔评价道。
方烁大概是真的藏不住事，在和林雯说话的时候，目光不断往他这儿打量，而林雯则掩饰的很好，偶尔视线才落在他的身上。
他很确定，自己之前并不认识方烁。
也确信在昨天的派对上，方烁对自己态度如常。
态度改变是对方在大雾天回到自己家后……直到大雾消失，方烁和林雯二人才结伴来到聚会现场。
晏浔的目光在方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便转到了林雯身上。
林雯在和方烁说悄悄话，她的视线一直在隐蔽地观察着晏浔，察觉到晏浔的视线，她也抬眼看了过来。
晏浔靠在椅子上，与她对视。
“有事？”晏浔先开口。
林雯摇头，她又看着身旁的方烁，没有选择和晏浔正面产生冲突。
晏浔用叉子戳着自己面前盘子里的蛋糕，方烁他不认识，林雯他也不认识。
按照之前他和楼晏川对于职业与Npc之间的推测，林雯很显然是个Npc。
但让晏浔有一点点纳闷的是，Npc似乎没必要这么针对自己。
……他在脑袋里飞速盘了一遍，和自己有仇，又知道自己进入这个副本的人。
他在游戏里认识的玩家不多。
知道他进入这个副本的，只有孙昭顾嘉和黎邬，如果是他们三个和自己有仇，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那剩下的。
晏浔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文元正。
虽然对方已经死在了恶灵海的副本里，但对方身上的老爷爷却没消失，他既然有这个副本的地图，那老爷爷知道这个副本的详细信息也很正常。
可问题是，可能吗？
晏浔看着林雯。
林雯可能是老爷爷吗？
如果对方真的是老爷爷，那她是Npc还是玩家这件事，估计都有待商榷。
对方如果提早知道了副本信息，完全可以利用信息差，让他们以为“她”是Npc，而不是玩家。
或许是晏浔注意力放在林雯身上的时间过长，餐桌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小动静。
舒凡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晏浔猜测对方是担心他直接说出林雯可能是Npc的猜测。
最后还是晏浔靠在椅子上，看向窗外，“可以把他喊进来了吧？”
“也问问他信息。”
餐桌上的其他人想法各异，有人觉得没必要，一个Npc能问出什么东西，有些则觉得问问也无妨。
于是晏浔推开椅子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竹竿站在门口发呆，大概是被身后突然的动静吓到了，他身体猛地颤抖了下，下意识蜷缩起了身体。
直到回头看见是晏浔，这才稍微放松。
“……是你啊。”竹竿小声说。
“嗯。”晏浔靠在门边，“进去。”
“该你发言了。”
竹竿也没问为什么之前轮不到自己说话，现在就该自己发言了。
他像是极为习惯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一样，只是点头，然后又为难地看着近乎把大门占据的晏浔，“我过不去。”
晏浔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门旁边的空隙，“够了。”
“你过来够了。”
他这话也没说错，竹竿极为瘦高，就如他的外号一样，只要小心一些，完全能够从晏浔和门框之间的空隙挤进去。
竹竿的表情有些为难。
他又看着晏浔，似乎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可晏浔一动不动，就是靠在门框那里，没有让开的意思。
竹竿似乎意识到晏浔就是在为难自己……这才深吸一口气，蜷缩着身体准备从他的身边挤过去。
可就在他的身体即将碰到晏浔的瞬间，晏浔往后一退，给他让开了过去的通道。
“？”竹竿不解地看着晏浔。
“既然不愿意，觉得不方便，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让开点？”晏浔问。
竹竿在理解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儿，竹竿像是明白了晏浔的言下之意，讷讷道，“……可你说能过去。”
“但我看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晏浔说。
竹竿的表情变了变，有点委屈有点迷茫，用言语来解释大概就是——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为难我？
太像那种被踢了一脚后嘤嘤嘤叫着的土狗。
可他又说不出来这些话，只能看着晏浔不语，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要是不愿意，就说出来。”晏浔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他回头看着餐桌旁伸着脖子盯着他们的一行人——好像一群盯着食盆的鹅——他脑袋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个不恰当的比喻。
“比如刚刚，你那个室友让你离开时。”晏浔问，“你就这么老实走到大门外站着？”
竹竿的感情上有些笨拙，但也微妙地察觉到晏浔对寸头命令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
他分不清这是善意还是同情，他只会笨拙地开口，“我习惯了。”
他看着晏浔，“……你别生气。”
“我都习惯了。”
晏浔：“…………………………”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竹竿，“你说你习惯了？”
晏浔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内心，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他劝自己的朋友千万不要冷脸洗内裤含泪挖野菜，结果朋友说——我习惯了，冷脸洗内裤省电，挖点野菜吃也很健康。
晏浔盯着竹竿看了一会儿，“你开心就好。”
“野菜哥，请。”
他说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竹竿虽然不明白晏浔为什么喊自己野菜哥，但他内心还是有一丁点儿开心的，“这是你给我起的外号吗？”
晏浔：“？是？”
晏浔心想，这是对他表达不满的意思？
可没想到竹竿开开心心道，“真好。”
“我听说关系好的人，经常会互相起外号。”他看着晏浔，“我们是关系变好了吗？”
晏浔还是第一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当然也可以说，关系差的情况下，也会起外号。
但见竹竿那高高兴兴的样子，他决定还是不说了，不然他真觉得自己像个踹流浪狗的恶人。
大概是他俩在门口停留的时间太久，寸头有点不耐烦了，“你们在聊什么呢？”
“还不赶紧进来。”
楼晏川也附和道，“要是不小心遇到邻居就麻烦了。”他看着晏浔与竹竿，“还是进来再说。”
晏浔往回走了几步，竹竿跟在他的身后，顺便关上了大门。
晏浔回到餐桌后，又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竹竿依旧坐在角落。
杜云看着竹竿，“你聊聊你自己？”
竹竿有点不知所措，他左右看看，“说什么？”
“聊聊你的过去？”
“比如他才失业，怀疑自己和公司有矛盾。”杜云指着衬衫，“她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你呢？”
杜云问，“你要不也聊聊你的过去？”
竹竿表情有点不解，似乎不明白他们只是普通的邻居，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交流过去。
他下意识看向了斜对面的晏浔，就见晏浔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咖啡上，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
楼晏川察觉到竹竿的视线，轻声对晏浔说，“他在看你。”
晏浔嘴巴不动：“我知道。”
“那怎么不看他。”楼晏川同样嘴巴不动问道，“多可怜呐。”
晏浔觉得楼晏川这人也挺让人费解，他瞥了对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有爱心的不是你吗？”楼晏川问，“看到小猫小狗就要凑上去关心一下。”
他俩说话声音低，嘴巴又几乎没动，所以餐桌上的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小小交流。
见晏浔没注意到自己，竹竿虽然有点失落，但也打起精神道，“我和他们是大学同学。”
“住在一个宿舍里。”
他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等着他继续发言的杜云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没开口，这才纳闷道，“说完了？”
“……嗯。”竹竿点头，“我还要说什么吗？”
“你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呢？”杜云说，“和他们怎么认识的？”
“还有你为什么要晚上去打工。”
竹竿虽然不解，但也继续开口，“我去打工是因为缺钱。”
“和他们是大学舍友，住在一起自然而然认识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寸头和衬衫，“我家里的情况也很简单，只有我一个人。”
寸头听到这里，摊开手，露出了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
“我们之前都问过。”寸头说，“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那谁今天来不来。”寸头看了眼手机，“他说游乐园有点忙，赶不到我们的聚会。”
“你和他聊过吗？”舒凡问。
“他？”寸头想了想，“他就是普通家庭，不是本地的，在宿舍里是个热心肠，挺喜欢健身的。”
“哦，对了，他和竹竿的关系还行。”
寸头说着看向竹竿，“你和他关系是还不错吧？那个喜欢健身的？”
竹竿大概什么没想到寸头会和自己搭话，听到他的话后，思考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既然已经交换过情报，并且继续聊下去也聊不出更多东西，有人便准备离开。
“我准备回家一趟。”杜云推开椅子站起来。
寸头也同样站起来，“我也回去。”
“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群里说。”
在这个副本里，手机可以正常使用，于是他们拉了一个群，把玩家都拉了进去。
当然没有拉竹竿，毕竟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和霜霜一样都是Npc。
“那我们也离开。”方烁也说。
林雯也点头。
晏浔则看向霜霜，“你呢？”
“我要再待一会儿。”霜霜开口。
晏浔又看向舒凡，舒凡点头，表示可以。
于是剩下的人接连离开，一时之间，舒凡与段颂恩的房子里只剩下了晏浔一家。
等到大门再次紧闭，舒凡才站起来，“我去再泡一壶茶。”
“我帮你。”段颂恩站起来，跟在舒凡的身边。
晏浔和楼晏川坐在原处，霜霜则开开心心地挖着蛋糕……等到舒凡和段颂恩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客厅，晏浔才开口，“舒凡应该发现了林雯的不一样。”
“职业这里的线索太明显。”楼晏川开口，“猜出来不奇怪。”
“我感觉方烁和林雯一直在打量我。”晏浔说。
楼晏川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个人的打量。
“你想说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晏浔看向楼晏川，“林雯是老爷爷？”
“对方也许也不是Npc，其实是玩家。”他想了想，“因为她知道副本地图的信息，所以提前伪装了身份，用言语让我们误以为她是Npc。”
“有这个可能。”楼晏川点头。
“那你想怎么做？”
晏浔没回答，他目光落在了舒凡与段颂恩消失的方向。
“你想让她们去试探？”楼晏川顿时察觉出了晏浔的想法。
“我去不行。”晏浔说，“他们对我有防备。”
“她俩已经对林雯的身份有所怀疑，她们去可以趁机验证下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