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我甚至不在乎失去的几十万,”林霁予语气平静,面不改色,眼瞳盯着那人精致的容脸,好似一汪没有波澜的湖,“但你说你最近会在罗家住,我希望她可以收敛一些,不要欺负你。”
“她答应了吗?”
“答应了。”
林霁予这才倾身过去,咔哒一声,解开迟绪的安全带,“回家吧,绪绪,你好久都没回家。”
忽然凑近的清冽气息,叫迟绪有些晃神,她的眸光像是不太聚焦似的,“霁予,你觉得……我这样的脾气,会受欺负吗?”
“我知道你会照顾好自己,”林霁予伸手握住迟绪的手,感受到掌心里的热意,她才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她收敛一些,你也会少一些烦恼,不是么。”
“这倒是,难得你会给我出气,”迟绪又恢复成了吊儿郎当笑眯眯的样子,“想要什么奖励吗?”
“可以让高老板住到我那去吗?”
或许是林霁予的表情好似带了点不容拒绝的意思,看似她在商量,实则——
“你不是都做好决定了吗?”迟绪笑着去捏了下林霁予的脸,“现在是在通知我,不是么?”
上一秒还因为揣着高山这件事而强势的林霁予,下一秒就红透了一张脸,连声音无形中都像是透着滚烫的温度,“我、我想要这份奖励,不是通知,绪绪。”
“不要紧,”迟绪弯了下眼,“我直觉季医生不会放她过来的,她很有责任心的,不是么?”
迟绪话里有话,林霁予却没听懂更深层次的意思,只理解了表面,点了下头,“是,她是个负责的人。”
“既然是会负责的人,高大老板怎么样,就不用我们鲫鱼宝宝操心了呢。”
说完这句话,迟绪才打开车门下了车,回头看着这辆耗费无数心血才改装出来的车,连避震都是她一手调教的。
叹了叹气,忍不住上前拍了拍车前盖:“老伙计,新主人马上就要来领你了。”
迟绪不过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带了一点轻微惆怅的话,林霁予的心头却像堵了块大石,“绪绪,你可以不用卖这些车,缺的钱我想办法补给你。”
“你想的办法无非就是把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卖了,或者回去找你爸要,”迟绪摇头,牵着林霁予的手往电梯去,“我要的不是八十万,车子而已,卖了回头我还能买回来,别放在心上。”
林霁予生怕迟绪不信似的:“我想过了,你说得是对的,我父亲手里的东西有我母亲的一份,我应该去要,你……你不要有负担,没关系的,绪绪。”
楼层键按下后,电梯兢兢业业载着两个人往楼上去,迟绪不出声,耳畔就只有电梯运转的声音。
许久的沉闷,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林霁予才再次听见迟绪的声音:“这不是负担不负担的问题,而是我不喜欢你去别人那里受窝囊气,就为拿那点窝囊费。”
话不好听,语气却温柔,“霁予,不至于,我还没有惨到要卖你的份上,是,我是希望你从和安辞职,但我希望你辞职的理由是想谋求更好的发展或者不想再受那份气,而不是为了我要回去继承你家那破破烂烂急需有人上去顶债的破船。”
“林氏的窟窿比你想的要多要大,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和功课,没用的。”
与其没能力撑起一个企业,到最后落得一身债,倒不如还是维持现状,至少林霁予现在月入过万,收入也算打败百分之七十的打工人。
“你怎么会……”林霁予似乎是意外迟绪对林氏的了解,“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有同学毕业去了林氏,还有学长学姐也有,内部什么情况,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你是不关注,所以知之甚少。”
迟绪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了解林氏整个框架,但她从未来而来,她确信未来没有林氏。
尽管因为她带了上一世的记忆,有不少事发生了改变,可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厉害到扭转一个大型企业的生死。
至于林霁予……
迟绪无声叹了口气,把钥匙放在玄关,转身扬起笑脸,同正在开自家门的林霁予玩笑:“今晚留下吗?这两天我不回罗家。”
过道风声呼啸,迟绪一手把着门,叫门不至于被风吹得带上,身子斜斜倚着,一如既往的懒散,“不留下也行,随……”
“我留下。”林霁予打断了迟绪的“体贴”,“等我一下。”
迟绪哦了一声,想起林霁予是个拖家带口的,尽管她拖的这个小破狗吧,是她想方设法塞过去的。
高大老板终于从黑名单被放了出来,然而手机毫无动静,迟绪无声弯了下唇,她不爱看修罗场,但是……
可以让皮得不行的高大老板经历一下修罗场。
许久不见,小清明被养的肥噜噜的,肉眼可见地又长大了好几圈,“现在都要等到半夜才能带它出去,太早坐电梯会遇见小朋友。”
迟绪弯腰拍了拍清明的脑袋,“那你去遛它吧,我去冲个澡,回来自己开门?”
“好,”林霁予紧了紧牵引绳,防止清明太热情把迟绪给拱倒。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迟绪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没有去洗澡,反倒是开了瓶酒,坐在沙发上喝起来。
今晚和罗一冰遇见,是巧合,不在她的计划里,但罗一冰的怀孕对她而言是一个时机,一个或许可以提前让她摆脱噩梦的时机。
林霁予带着小狗回来时,客厅里涌动的是红酒的甘醇气息,音响里放着不知名的音乐,好像是……
她受惊似的,顾不上给清明擦脚,当即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没有动静时,直接推门进去。
正在听着歌,一边喝酒一边自闭思考人生顺带泡个澡的迟绪:?
“霁予?”
“我……我以为你……”心头的恐慌在瞧见被白色泡泡包裹的迟绪后终是化作莫名的力量,一夕间好似抽空了林霁予的力气。
迟绪勾了勾手指,直到林霁予迈着脚步走到她身前,半跪在地上以拉低二人之间的视线差时,她才伸手去拧了下林霁予的耳朵,眼尾仿佛荡着莫名的魅色:“霁予,你以为什么?”
“我听的歌都太悲伤了,以为我要在这样悲伤的氛围里割腕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