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当高允去找了耶律豹之后,耶律豹是如释重负,俗话说王不见王,太子在城里,自己如何做事,可是要是自己走了又害怕太子多想,现在直接让自己去打仗,反倒轻松了,前线还是自己的天下,于是忙不迭的答应了,整备好人马,亲率五千骑兵,一万步兵启程去陇西郡,同时号令各郡县整备人马准备支援,又安排了五千民夫三千辆大车来回运输粮草装备。
就这样,耶律豹和司马李猛去了前线,把大后方交给了长史姜浩打理,本来嘛,长史就应该负责后勤,做这些熟门熟路,太子拓跋晃则是整天跟着高允一起去各个衙门熟悉政务,只学习不多嘴,无形中还给姜浩做了靠山,拉着大旗的姜浩干起活来更是气势如虹,各个衙门不敢推诿,后勤运转起来颇为顺畅。
但是问题也有,老百姓都知道战争临近了,不免有些恐慌,有囤积货物的,也有些流氓地痞趁着军队主力离开,城内治安空虚,打算趁火打劫,城内颇有些人心惶惶,鸡飞狗跳的情况。拓跋晃找了城卫军统领董铁,要他打击盗匪,谁知道这个家伙双手一摊,说人马不足以维护治安,请求处分,拓跋晃大怒,吩咐将他停职,任命云逸为城卫军副统领,振军校尉,允许他自行招募五百民军维护治安,云逸得令,立刻发出绿林贴,把自己旗下的镖客私兵都找了来,凑足了七八百人,开始日夜巡逻,只两天,就斩杀了不开眼的盗贼十几名,把人头悬挂在钟楼上,天水城的骚乱立刻就消失了,不仅如此,云逸还奉命出城扫荡那些不肯听命于太子的马贼,斩首百计,收纳降卒几千人,拓跋晃命令进行甄别,除罪大恶极的斩首外,其余的挑选精壮千人,允许他们加入城卫军戴罪立功,交给姜浩进行训练,按照三国高顺的方法,独立一营,号陷阵营,姜浩是姜维后人,虽是文官,却家传诸葛武侯练兵之法,就把这些人按照相关的方法尽皆训练成为无敌战士。
拓跋晃用人自有一套,让姜浩训练士兵,让云逸负责治安,各安其职,互不相扰,反而效率奇高。没几天,天水城就一切恢复到了正轨,老百姓该种地种地该放羊放羊,除了官府紧张运转,每天安排物资输送之外,一点看不出来有战争气象。这种情况,传到了前方,在陇西的耶律豹也是颇为意外,本以为后勤会乱上一阵,谁知道一切正常,物资源源不断,而且还有一定量的补充兵员到达前线,真的是意外的惊喜啊,尤其是听说太子只负责安排各部门的负责官员,并不插手具体事物,一点不像少年人的急功近利,不由得从心里开始佩服这位太子爷的虚怀若谷。
不过,这一切看在某些有心人眼里,却是极为不安,打算出手搅动这摊浑水了。这一切,拓跋晃并不知情,他只知道,一切步入正轨,明天,等无敌大叔到来,自己文有高允,武有拓跋无敌,还有那个古里古怪的小道士纯阳子,自己还怕的谁来?
想到这里,踌躇满志的拓跋晃一身轻松,满饮了杯中酒,打算回卧室去睡觉了。
但是,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就在拓跋晃站起来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凄厉的哨声,紧接着人声鼎沸,还有人喊着“拦住他,抓刺客。”之类的话。
“嗯?有刺客?”拓跋晃精神一振,赶忙来到门口往外边看去。果然外边出现了一个中年人,一身奇怪的麻布衣服,头戴高冠,仿佛一个超大号的牌位,身上背着一柄宝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拔出来,只是背着双手,闲庭信步般向着拓跋晃居住的宅院而来。身边有刺史府的卫兵不断的冲上去,然后还没接触到对方,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墙撞倒了一样,纷纷倒地,口吐鲜血。
这个麻衣怪人姿势优雅气势不凡,李白有诗说十步杀一人,他可是每走一步就有人惨呼倒地,端的是威风八面。
这时候云逸已经披挂整齐,出现在拓跋晃的身边,只见云逸一脸的紧张,对着拓跋晃说道,“太子,此地危险,还请太子殿下暂避一时,有末将来抵挡此人。”
拓跋晃倒是没慌张,只是饶有兴致地问:“云校尉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末将倒是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传说西昆仑有一群异人结庐修行,这些人互为伙伴,但是并不是一个门派,都是各自独立行事,其中有这么一个带着古怪帽子的家伙,姓段,具体名字不知道,外号叫做一指断天涯,所以有人叫他天涯居士。”云逸回答。
“一指断天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能用手指打断天涯么?”拓跋晃觉得蛮有意思的。
“嗨哟我的殿下呀,这刺客都到家门口了,您还有心思研究这些。”云逸很着急很着急。
“云校尉干嘛这么紧张,咱们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一个吗?”高允不太懂武功,只知道人多打人少。
“高大人呀,这人叫一指断天涯,虽然不能真的断天涯,但是一手指头杀死十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您老人家没看见他一直背着手吗,这是懒的出手才这样的。”云逸的汗都下来了。
“这么说云校尉你也打不过他么?”拓跋晃又问。
“这个嘛,没打过,不知道,但是此人名气很大,而且背着手就杀人这个技能末将确实是没有的。但是殿下放心,末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保殿下安全,殿下还是先撤退吧,末将断后。”云逸一看敌人眼看就走到眼前了,也不废话,大吼一声,带着左右家将就扑了上去。
段天涯正溜达呢,看见前面挡了一个黑甲将军,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很不耐烦的开了口,“何人当道?”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声音颇为干涩,就像很久没有说话的样子。
“榆林云逸!”云逸还是很有一些豪气的,作为将领有一个职业病,不管打架之前多嘀咕,只要面对敌人,仍然会义无反顾,毫无私心杂念。“段先生请回吧,此路不通!”
“呵呵!”段天涯冷笑,突然间不背着手了,身形如电,右手食指探出,直插云逸的眉心。
云逸大吼一声,踏前一步,手中的弯刀如同天雷滚滚,直劈而下,那力道仿佛能劈开一座大山。双方比拼的就是勇气速度和力量,这一刀劈出,云逸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裹挟着夺人的气势,滚滚压向段天涯的头顶。
“咦?好刀法!”段天涯这会儿说话开始有一点流畅了,他的身形一转,中指弹出,正落在云逸的刀背上,铮的一声大响,云逸的刀背如遭电击,就那么稍微偏了一偏,没有劈中,顺着段天涯的鼻子尖划过,刀锋凛然,饶是段天涯绝顶高手,也有那么一丝惊惧。正在踌躇间,一左一右两柄开山大斧冲着段天涯的双肩就劈了下来,这要是劈上了,恐怕就算是段天涯钢筋铁骨,也得骨断筋折。
这装差遭雷劈呀,段某人今天就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句古话,面对三员猛将的夹击,他不敢再装了,仓啷啷一声,背后的宝剑出匣,他右手握剑,返身一刺,正刺在木华黎宽大的斧背上,这柄四五十斤的大斧子,竟然被他轻飘飘的一剑,就给捅飞了,而且是连人带斧都飞出去了,直飞出了十几米,踉跄着倒地,摔得灰头土脸。木华黎挣扎着正要爬起来,就见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身体砸了过来,正砸在他的身前,地上落了一个好大的土坑,坑里的正是自己的好伙伴博尔忽。
两个人都是皮糙肉厚的人,摔了这么一下,也只是晕了一下子,就晃了晃脑袋爬起来继续战斗。经过这一下子,云逸反而不害怕了,段天涯很强,但是只是强而已,并没传说中那样超过人类的范畴。不错,他轻轻一击就把两个壮汉打飞了出去,但是,自己这两个家将并没有倒地不起,甚至都没有受伤,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只是很高明的借力打力,并不是一剑劈山的强力。
只要是人类,那就有得打,想到这里云逸勇气倍增,挥动弯刀再次杀上来,和段天涯打在了一起,云逸的刀法是一位古时名将所传,本身来自战阵搏杀,看上去并不神妙,但是力道十足,出刀精准,而且刀法连绵不绝,一旦使开了,就会如同长江大河滚滚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段天涯不会喘不过气来,他的外号一指断天涯,一指是吹牛了,但是一剑打断对方的攻势还是可以的,如果没有被三个人群殴的话。云逸和两员家将多年来一直配合作战,早就形成了默契,每个人的破绽都会有另一个人弥补,就像传说中老式步枪的三段击一样,配合起来行云流水永不间断。想当年,法国人凭借着步枪方阵打败了埃及骑兵,以少胜多,凭借着就是这种连绵不绝的攻击形成的强大压力。
本来段天涯很强,强到可以几招之内就杀死云逸同等级的将领的地步,但是云逸三个人联手,那威力就倍增了,比六个同级高手的累加还要强大,所以堪堪和段天涯打了个平手。
段天涯开始着急了,云逸越打越轻松,正是越战越勇的样子,本来,做刺客这件事讲究兵贵神速,有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那刺客呢?刺客死于事儿多,你干刺客的,悄默声的一招制敌,打完就跑不好吗?非要摆什么排场,炫耀什么名声,就是吃饱了撑的,要是他仗着自己的轻功,悄无声息的过来,直接给拓跋晃一下子,那早就完成任务了,非要玩什么高人气度,给让你家准备的时间,殊不知天外有天,真的以为蚂蚁咬不死大象吗?
这会儿着急了,段天涯就要拼命了,一开始还想玩风度,现在不行了,就剑法一变,也和刀法一样大开大合,打算一下子把云逸劈成两半。
本来,要是一开始就这样子,云逸还真的危险了,可是段天涯偏偏不肯,非要耍帅,现在打了这么久,云逸的精气神已经逐渐达到了一种统一的状态,可以说接近了完美。段天涯使出的绝招开天剑势,连劈了三下,云逸就连挡了三下,终于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踉跄了好几步,这时候段天涯抓住了空当,飞身跃上台阶,一剑直刺站在门口的拓跋晃。
段天涯号称叫一指断天涯,这一剑凝聚了他多年的剑意,颇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味道,段天涯有信心,就算是一堵墙壁,自己也能穿心而过。围观的众人也看出来了这一剑的气势,惊呼失声,心知太子爷这下子绝难幸免了,纷纷掩面不敢再看。
段天涯这一剑刺出,也是志得意满,自己修剑多年,一直卡在一个门槛上无法突破,今天经过这一场厮杀,竟然有所感悟,自己知道,这一剑已经刺破了多年来的桎梏,达到了新的天地。
正在此时,段天涯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剑竟然给什么东西顶住了,抬眼看时,台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个胖大的道人。只见这个道人,头梳日月双抓髻,一脸的大胡子,身上的道袍半敞着,露出黝黑的护心毛,手里拈着一把大蒲扇,面带微笑,众人看的清楚,此人正是大伙一直忽略的太子身边的道士钟离权。段某人无坚不摧的一剑正刺在蒲扇的扇面上,宝剑已经弯成了一张弓,就是不得寸进。
段天涯就觉得一股寒气从头淋到了脚,自己那冲破桎梏的感受,那一剑天成的气势如潮水一般退去,再也找不回来了。段天涯真的是一步登天一步悬崖,这种境界突破了又被打退回去的感受极为痛苦,不由得心口一热,一口黑血涌出嘴角。段天涯感觉此生修行前路已绝,不由得一声惨笑,不再拼命,飞身上了屋顶,一溜烟的消失在黑夜中。
这一夜厮杀,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刺史府的卫队折损大半,大多被段天涯的天涯一指给封住了筋脉,经过医生检验,没什么大碍,针灸一下子就差不多了,云逸被打得内脏震动,好在有汉钟离给了一颗药丸,服下之后,感觉好多了,整体来讲虽然伤兵满营,但是死亡不多,调养一番都可以恢复如常。其实这也是段天涯能够逃生的原因,汉钟离看他并没有残忍好杀,所以就只是拦住了他的攻击,并没有杀死他,给他留了一条生路,神仙吗,不喜欢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杀生,做人留一线生机,这就是天道呀。
拓跋晃一看危机解除,也就出来,跟着安抚受伤的士兵,跟着医生一起帮忙敷药,慰问什么的,这些帝王心术还是会的,做起来也是熟门熟路,那时候的人们都比较单纯,等级森严的,竟然有太子这样尊贵的人会给很低贱的小卒裹伤慰问,别说他们,就算是云逸这样的江湖草莽,喝了一口拓跋晃亲自熬的小米粥也是激动得泪流满面,愿效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