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时分,月亮被一片黑纱笼罩,时不时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芒。草地里虫鸣一片,似乎很吵闹,又似乎很安静。
一队人马约有百人,在铁鹰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从一处浅滩上了岸,他们的马蹄包裹着厚厚的麻布,马嘴里勒着嚼子,确保发不出任何声响。
铁鹰带着队伍远远地和敌人的营寨保持着距离,慢慢的绕行到了敌人的侧后方远离自己这一侧。
马匪们并没有栅栏之类拦阻措施,对于这些马上来去的家伙,随时能骑马逃走才是最安全的,要营寨干嘛,所以都是一个一个的帐篷,帐篷外边是散养的马匹。
铁鹰抬头望望天,估摸着已经到了快有四更的时间,就算喜欢熬夜的人也已经进入了熟睡阶段,马匹们也安详的卧在草丛里睡觉了。让队伍在一箭之地外等待,铁鹰自己下了马,悄无声息的来到敌人的帐篷附近,他以前是宫廷守夜的侍卫,所以对于潜行匿踪很有一手,一个人走到了帐篷门口都没有被发现,轻轻地用匕首划开一个口子,往里边望了一望,借着依稀的星光可以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士兵,一个个是鼾声如雷。
铁鹰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这是杨小瓜交给他的自制闪光雷,里边塞满了黑火药,被蜡油封了口,只有一根药捻露在外边。从另一个竹筒里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引着了火,把药捻点着了,看着燃了一寸,就顺着匕首划开的破洞丢进了帐篷。然后一边飞快撒腿往外跑,一边把其它的闪光雷夜点着了扔进了睡觉的马群中。
他长声呼哨,叫来了自己的战马,飞身上马,整个营寨已经是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了。马这种动物天生胆小,很容易就会发狂,这家伙上百个超大号鞭炮丢进马群,能不疯狂吗,这些马正在睡觉呢,睡眼朦胧中乱跑乱叫,踩踏帐篷,到处都是马嘶人喊,这些土匪也从睡梦中起来,拔出刀来乱砍,不管是自己人还是马,凡是到了身边的一概砍杀,这就是传说中的营啸。古代作战最害怕的就是营啸了,尤其是士气不足的时候,因为士兵普遍有夜盲症,作战压力大,半夜里一旦乱起来就会死伤无数。
北魏的战马事先堵住了耳朵,所以并不会受爆炸声的影响,大家保持距离,只远远地看营寨里的冲天火光和惨烈的自相残杀,一个个咋舌不已,心有戚戚焉。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营寨里的骚乱慢慢的开始平息,铁鹰一声令下,大家纵马飞驰,绕着营寨射出火箭,这下子刚刚开始平静下来的营寨又开始乱起来了,经过一番折腾,根本都是有气无力的士兵哪有力气反抗,遇到这些早有准备的骑兵飞射,反应不及,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大片,铁鹰指挥着自己的小队在营寨之中来回践踏冲杀,堪堪射光了一壶箭,就在铁鹰指挥下纵马离去,跑上了远处的山岗,等敌人再次整队完毕,出来追杀的时候,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铁鹰这一仗打得,就像三伏天吃了一碗五个球的哈根达斯一样,那叫一个舒坦,大家唱着小曲轻松自在,为了不让气急败坏的敌人截杀,大伙儿远远地绕了个大圈子,从下游某处水浅的地方渡河回营。大家这一仗出兵一百,斩杀敌军近千(主要是自相残杀)己方无一人死亡,有两个倒霉蛋过河的时候马腿踩到了鹅卵石,打滑翻车摔伤了屁股,成为整个军队的笑柄。
大家回到营寨里洗澡睡觉,剩下的事情就不去管了。
一阵风这边已经是气急败坏了,虽然死人不多,但是营啸砍伤了不少人,然后被人家箭射马踩,有足足一千五百人失去了战斗力,整个大营变成了伤病营,一片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按理说,正常军队损失超过三成就没有再战的能力了,马匪的纪律更差,所以这样的马匪就没办法打仗了,一阵风无奈,又把暗中埋伏的三千人马叫了出来,凑足了五千,这才维持住军队没有哗变。这么一折腾就是一整天,来回调动部署,根本没有余力白天发动攻击,让杨小瓜白白的等了一天,敌军都没有来报复,弄得那些没有参战的士兵极为郁闷。大营里人心思战!
到了晚上,杨小瓜又安排杨勇带着人去敌人的营寨附近捣乱,因为估计敌人会有所防备,所以只是敲锣打鼓,把敌人吵醒了就离开,等睡着了再去吵,离着远,敌人也追不上,把敌人气得七窍生烟。
就这样子,一天又一天,到了第三天,敌人终于受不了了,拔营而去,这一边营寨里一片欢腾,毕竟敌众我寡,士气虽然高,但是士兵们其实心里也打鼓,害怕敌人拼了命,如果拿人命填,自己这边可是扛不住,现在撤退了正好可以松一口气。铁鹰下令拔营起寨缓缓向前,跟着大船又走了三十里,大家停下来吃饭睡觉。
很快就到了半夜,在渭水河的下游某处水浅河窄的地方大队的马匪队伍正在小心翼翼的过河。
当先的匪首一边走一边吹捧着自己的大首领一阵风:“大首领真的是神机妙算,那些北魏的小子自以为得计,那知道咱们跟着他的马蹄印找到了渡河的地方,今天咱们来个以退为进他们就上当了,让他们多笑一会儿,等一会儿咱们全军到了他们的热被窝,看他们怎么哭。”
“哎呀,不许拍马屁,马斯聪,你们回鹘人哪一样都好,就是太朴实,其实我并没有这么英明神武的啦,只是这些家伙太嚣张,我们只好见招拆招给他们一点教训罢了。”一阵风捋着自己的羊毛卷胡子,一脸得意的谦虚道。
“是呀是呀,大首领就是这样,不但英明神武,还谦虚谨慎,我听汉人说,那叫什么热粥在帐篷里,拉屎到一千里,说的就是大头领了。”柔然人帖木儿也忙不迭的拍着马屁。
“神马呀!你们这些粗坯,就是不读书,这要是好好读书,将来跟着我,就算做个大将军也是有机会的。那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什么热粥拉屎的!”一阵风纠正着。
“是是是,还是老大有学问,将来一定可以当个大丞相,像我们就不懂这些运粥什么的。”室韦人阿拉善一边嘴上拍着马屁,一边心里怒骂,这群虚伪的家伙,吹牛拍马倒是行家,打起仗来,连咱们室韦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垃圾!
过玩水的河道很湿滑,尤其是河底的鹅卵石,马匹走在上边一不小心就会崴脚,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枯水期提前到来了,本来就很浅的河水干脆露出了河床,以至于走在上边需要分外小心,还不如有一点水的时候稳当。大队人马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个时辰才勉强过去了一大半,拥挤在河边阻挡了后续人马的前进,于是开始缓慢的沿着河道向前,直奔三十多里外的北魏营盘。
虽然说过河应该悄无声息的,偷袭嘛,要是声音太大不就给人发现了?可是时间太长了,这些马匪哪里能忍得住一个多时辰的寂静无声,一看时间这么长免不了烦躁不安,他们又不是正规军,哪有什么纪律可言,人喊马嘶之声就逐渐充斥在河边路上。
带队的头领生怕暴露,就开始喝骂甚至鞭打那些不守规矩的士兵,那反而噪声越来越大,十里外都能听见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声轰然巨响,天地变色,紧接着从远方传来一个巨大的声音,声如牛吼,势若奔雷。就见白茫茫一大片看不清楚,转瞬间来到了眼前,这是一条水龙,粗有十几丈长有千丈的一条水龙直扑这群渡河的士兵。
说时迟那时快,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得白浪滔天,本来几近干涸的河床突然间就变成了深不见底高有数丈的巨大水墙。在这天地之威的面前,任你是谁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只这么一冲之下,几百名骑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卷了进去,转瞬之间随着巨浪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还不算完,大浪漫上了堤坝,直扑那些拥挤的上岸骑兵,这些人不能傻乎乎的等着送死,于是齐催坐下马,拼死向着上游的方向猛冲。这是经验,在海上来了风暴的时候,所有的轮船都是顶着风浪的方向前进才能有一线生机,你要是想着顺着风浪的方向加速逃离,那你就是加速奔向深渊。
这些士兵疯狂纵马奔驰,果然躲过了大洪水的冲刷,原来这几天的所谓河道干涸,其实是杨小瓜安排的在上游堵水,提高水位,在关键时刻水淹七军的计策,为了防止敌人的斥候发现,杨小瓜弄沉了一艘大船,让大船横过来做了堵水的堤坝,这样子敌人只以为船坏了,根本想不到是屯水的计策,幸亏这几天上游没有下大雨,所以水势虽然看着很猛烈,但是总的水量有限,并不持久,绝大部分人逃过一劫,这要是跟关老爷水淹七军一样连下几天大雨,那别说几千人,就是十万人也难逃一死。
土匪头子一阵风带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逃出了大洪水的冲刷,奔跑了好大一阵,看着没有水了,这才停下来喘了一大口气,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铁鹰好毒的计策,可惜天不亡我,铁鹰铁鹰,我慕容凤但有一寸气在,绝不与你善罢甘休!”话音未落,就听见轰然一声巨响,眼前烈火熊熊,地面猛然塌陷下去,出现了一个深达丈许,宽有百丈的大坑,还是个火坑,只听见一阵人喊马嘶,这数千人马稀里哗啦掉进去大半儿。这就是杨小瓜的第二计,陷马坑,绝大部分小孩子都玩过在沙子堆里挖陷阱的游戏,需要挖一个深坑,表面铺上一个架子,盖上纸,再铺上沙子,这样从表面上就看不出来什么,一脚踩上就深陷其中。这个大坑当然没这么简单,需要同时挖几百个坑,每一个都用竹子架好,再铺上一层木板,盖上厚厚的沙土,这样一匹马走上去什么都不会发生,千军万马----也不会发生,最刁钻的一点就是这里了,坑上的支撑物全是竹木制品,被火油浸泡过的竹木制品,很多竹筒在这里边纵横交错,竹筒里边则是石油组成的液态物质,远远地埋伏好的士兵看见马匪过来了,等全部进到坑里的时候就点燃自己这边的火油,一瞬间火焰升腾,架子坍塌,人马坠落。这些土匪在草原上横行多年,每个人都沾染了普通商人百姓的鲜血,所以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作为现代人的眼中并不会有什么不忍心,更不会学习诸葛亮说什么有伤天和之类的傻话。
当然了,任何计策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执行,所以还是有几百骑没有入坑,包括那些土匪头子,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再战之心了,一个个是肝胆俱裂,等北魏骑兵跑过来的时候,能做的就是收割头颅和收拢降兵了。
这一战,铁鹰五百骑兵五天时间破敌八千,斩首近五千,收拢降卒一千多人,包括匪首慕容凤(一阵风),帖木儿,马斯聪和阿拉善尽数投降。
这可谓是大捷,经此一战,铁鹰善战之名传遍北魏王朝,成为年轻一代将领中的翘楚,号称小八骏。乐得合不拢嘴的铁鹰把战报传给拓跋晃,然后整队继续自己的押运粮草大业,路上不再有干扰了,大家全速前进,只用了三天就到达了恒道城外。
到了恒道城门口,大家兴高采烈,打算休息一下子,乐呵乐呵,谁知道往城门口一看,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