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林苏这次考试考得很糟糕,她被分到了一个偏末尾的班级。
升旗台上的教导主任还在慷慨激昂地演讲着:“同学们,新的班级,新的开始,这次没考好没关系,我们每个学期末都会根据各位的考试成绩进行调动,大家不要灰心气馁……”
林苏人站在队伍里,魂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的日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惊觉,原来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某个人吵吵闹闹地强硬挤进自己的生活。
心突然就空了一块。
像是有无尽的虚无,怎么填,都填不满了。
林苏又回到了原来最开始的状态。
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在学校里生活。
她拒绝一切的社交和交流,将本来好不容易打开了一道裂缝的心房又紧紧关了起来,变得阴郁,沉闷,不爱说话。
她尽量将自己的时间排满起来,周末不是帮忙出摊就是接代打,每天都要忙到困倦到极点才睡下。
林苏认为,只要自己忙起来了,不让自己歇息下来,脑子里就不会去胡思乱想了。
所以她步履不停,却又无声无息。
顾清和林永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好了我跟你妈来就行,你回去歇一会吧。”林永强硬地接过她手里沉重的纸箱。
林苏没回答,只是又去帮顾清拖地。
“小苏,你今天已经拖了很多遍了,可以了够干净了,回去休息吧。”
实在是无事可做,林苏的时间一下子空闲了下来。
她有些迷茫地在街上胡乱走着。
风里已经带起丝丝热意,海边吹起温和的海浪。
夏天,要来了。
在唐念无声无息地消失后,林苏消沉了一段时间。
每天她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朽木,浮浮沉沉,颓废茫然。
越来越难以聚焦的眼睛,越来越低的考试分数,和越来越混沌的大脑。
林苏突然就找不到自己想要什么了。
分班之后,基本上没有以前的同班同学跟她一个班,这倒是让林苏自在了一些。
起码不会被识破她拙劣的伪装。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董思思跟她一层楼。
为了避免交集脏了自己的眼睛,林苏能不出教室就不出教室。
“哗啦——”有些温热的水洒了大部分出来,?湿了林苏的小半块衬衫。
她本想端着水杯转身回教室,没想到却被迎面而来的人直直撞上。
林苏有些麻木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是许久未见的董思思。
她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冷冷开口:“让开。”
董思思嘴角却咧出恶劣的笑,她凑近林苏耳边,贱兮兮地说:“你的那个小情人唐念,是因为你才转学走的吧?”
明明是个疑问句,林苏却听出了笃定的意思。
林苏微微瞪大双眼。
“你想怎样?”林苏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没想到董思思笑得更开心了:“没什么啊,我来表达一下喜悦,还有,你和她藏拙的把戏真的很拙劣,不知道那帮蠢货怎么到现在还没所察觉。”
“其实就算你们没被发现,我也准备抓住你们的把柄去上报的,没想到啊,你们自爆的速度比我准备的时间还要快。”
林苏冷冷地盯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做,做出膈应我的事情来。
“为什么?”董思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用手指用力戳了戳林苏的肩窝,“你还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恨你啊。”
林苏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半晌,她不再决定和她纠缠,转身就走。
强烈的戒断反应持续地影响了林苏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偶然有一天,她翻开尘封已久的笔记本,才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念在她的笔记本扉页上留下过一句——要和林苏去同一座城市。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当时的林苏只觉得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像是中奖了,却发现过期了一样。
迟来的惊喜,让她无所适从。
林苏还保留着在口袋里留糖的习惯,只是现在没有那个会像小孩一样讨糖吃,和自己分享的人了。
她掏出一颗水果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甜腻腻的感觉在她的口腔滋长开来。
很快,她就想通了。
不是香港吗,区区一个香港大学,我考就是了。
唐念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我这样吧?
她不知道以前亲口说出的诺言和梦想还算不算数,但她想为这万分之一能够相见的概率赌上一把。
于是,林苏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晚上学到最后一个关灯也是常有的事情,老师们都很欣慰,以为自己的举动将林苏拉回到了正轨上。
只不过林苏依旧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
她的成绩越来越好,内心却越来越封闭。
唐念已经变成了林苏的逆鳞,所有人都会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
林然靠在林苏的门框上,“啧啧”称奇。
“我说,我什么时候见你这么勤奋过。”
林苏连眼都没抬一下,古井无波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继续专注着手里那道难解的数学题。
林然走过去,抽过她的作业本:“我看看,什么题给你难成这样。”
林苏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她伸出手想要夺回本子,却被林然堪堪避开。
“喔,三角函数啊,简单,我教你?”
林苏这回没动作了,林然知道她这是默许了,靠在桌边解说了起来。
林苏放了一颗糖在他手心,算作是谢礼。
看着自己从来到这间房间到现在都一句话没说过的林苏,“啧”了一声。
“我说,你头发很长了耶,还不去剪吗?”
从小到大林然就没见过林苏留这么长的头发,都快要超过肩膀了。
林苏顿了一下。
她嘴里喃喃道:“是啊,是好久没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