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江婉清手持一块甜品递给余嬷嬷:“这算作我对您的歉意如何?”
当那糕点到了嘴边时,余嬷嬷几乎是本能般吃了下去,随即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心中不由得一惊,但她看到了江婉清真诚而期待的目光。
这一瞬间,二人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更加亲密自然。
好像江婉清真的是那个值得她爱护的女孩一样。
究竟有几个少爷或千金会亲自为下人们喂食?
这份情感让她内心深受感动。
友情与爱并不总是一蹴而就的事,往往是在生活中的每件小事逐渐累积起来的。
严嬷嬷看得很清楚,她注意到余嬷嬷泛红的眼圈,便知晓对方已被深深触动。
事实上,二小姐确实令人敬重。
重新聚焦后,余嬷嬷详细询问了医生对于江婉清状况的看法,并将带来的草药交到对方手中准备离去。
望着手中的珍贵药材,江婉清心底感激万分。
服用了药物、出汗过后,她感觉到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于是洗漱干净前往向老太太道谢。
未曾想到,在路上却意外遇到了一个熟人。
不知何时从学院归来的江成宇出现在她眼前。
他站在路中央,身姿挺拔,风采卓越,过往的丫鬟们见到都不由得脸红。
“二妹。”
声音清澈如泉水般响起,江成宇看向江婉清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兄长好。”
江婉清毕恭毕敬地行礼后安静站立,不多言语一句。
两兄妹之间尽管沉默无声,但空气中却仿佛流动着一股潜在的紧张气氛。
江成宇自上而下打量着她,眼中不自觉增添了几分锐利和压迫感。
换作寻常大门不出的小姐,此时怕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江婉清依旧镇定自若,就连嘴角轻扬的样子都没变化。
这让江成宇不由得抬眉表示意外。
母亲输给她并不冤枉啊。
“二妹妹要去向娘亲请安么?”
突然间,江成宇问道,而江婉清则紧紧握拳,努力抑制住心中涌起的不满。
“婉清本想去,只是此前娘亲违背了爹爹对她禁足之令去找老太太哭诉,以至于父亲发怒不准任何人前往探访娘亲所在之地。”
“所以即使想做些什么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面对这番解释,江成宇微微一笑,显得温和友善,脸上还带着一丝自责之情。
“原来是这样。我长期待在书院很少回家,最近刚刚得知家里发生的不少变故。”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妹妹,请你体谅下我们母亲吧。她的行事确实有些欠妥,但她并没有恶意。”
“父亲处罚她是应有之义。只是希望你与姨娘都平安无事,否则我心里真是不安。”
言讫,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递给江婉清。
“这里装着的药膳是母亲送我的礼物,据称十分滋补养身。”
“就当我代母赔罪了。”
江婉清望着那个盒子,在心里冷冷一笑。
如果不是因为她拥有了前世的记忆,或许真会被他表面的温文尔雅所迷惑。
一个平时在外专心攻读学问且对家内纠纷一无所知的大少爷,却愿意放下架子给地位低下的庶出妹妹道歉。
谁能不对这样的人竖起大拇指呢?
反而现在,自己成了骑虎难下的那方,接受也罢拒绝也罢似乎都显得不太合适。
犹豫片刻之后,江婉清淡然摇了摇头,“此物既然是给大哥您的东西,那么就不该由我来收了吧?”
“哥哥请放心好了,其实对于母亲的一些做法婉清也是能够理解其苦衷所在的,并没有任何怨恨情绪存在。”
话锋转而露出无奈之色,“不过……”
见状,江成宇马上鼓励说:“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
“不过……这次真的做得过分了些。”
她叹了口气说道。
“关于大姐一事传出来后大家都很难过,特别是祖母年事已高更加受不了这般打击以致寝食难安。”
“然而即便如此母亲还要硬逼祖母替她说情解围,显然忽略了长辈同样也有困境所在。”
讲到这里时,江婉清表情显得格外沮丧。
“兄长久居外地,肯定是最孝顺之人之一。我想您应该能懂我的心情才是。”
面对妹妹的话,江成宇竟一时语塞。
这种感觉在家中尚属首次。
可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为母亲辩解什么。
毕竟,众人皆目击到了她在家族议事厅外跪地哭泣求饶的情景两次之多。
看到哥哥哑口无言的模样,江婉清心底升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既然你能用孝道压我,难道我就不能反过来用同样的理由施加于你们吗?
世间一切,皆有得有失。
欲施压于人者,终将自食其果。
江婉清心中并无一丝悔意,见江成宇沉默无言,只得又是一声叹息。
“哥哥,天色已晚,我还需向祖母问安。”
“对了,哥哥这次回家来,是不是还没有去看望过祖母?”
江成宇愣了一下,随后勉强一笑:“我心系小妹安好,本想着等祖母诵完经文再行拜访。”
江婉清闻言淡然回道:“那样大可不必。”
“自从母亲闹腾那场风波之后,祖母心情一直不佳,现在她多住在佛堂里,每日除了吃睡几乎都是在念佛祈福中度过。”
“若哥哥真牵挂,还是直接过去吧,否则可能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顿时,江成宇眉头紧锁。
他盯着面前的江婉清,却发现她的表情极为诚挚,并未有任何嘲讽之意。
好像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
他不由得微微眯眼,挤出一丝笑意说:“感谢二妹提点,哥哥明白了。”
江婉清亦不再多言,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江成宇嘴角保持着微笑,而握紧锦盒的手却已青筋暴露。
……
金玉院中,周氏无精打采地坐在桌旁,看着眼前如松柏般俊秀的大儿子,内心总算感到一丝慰藉。
但口中依旧埋怨:“你父亲不允许任何人来看望,你如此急于见我又有什么用?”
“这个家中我和你的妹妹已然成为了负累,不能再牵扯到你。”
江成宇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