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龙王和龙后被他的动作陡然吓了一跳。
龙王的脸被气的通红,忍着怒气道“二郎真君这是做什么,我们可担不起你这一拜。”
龙后在一旁扯扯他的袖子,面色中也透露出不愉“真君与我儿早在五百年前便已和离,这称呼委实不妥。”
杨戬本就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倒也没有因此感到意外。
他站直身子,言辞恳切“杨某知道两位长辈定然对我有诸多怨怼。当年,确实是我辜负了寸心的一腔情意,二老若是想拿杨某出气,杨某绝不反抗。”
说罢,他一把撩起衣摆,双膝跪在龙王与龙后面前。
“二爷!”梅山兄弟几人眼看着自家二爷跪地的模样,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二爷为了萦绪娘娘,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龙王见他跪地不起,气急上头,双手掐着腰来回踱步。
龙后也是一脸焦急的上前就要将他扶起“真君何故如此!你堂堂司法天神哪有跪拜我们的道理。”
杨戬的双膝像灌了铅,一步不肯挪动。
龙王见状气的浑身发抖,一手指着他,大声呵斥“杨戬!我敬你是司法天神不愿冒犯你,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他面色坦然,眼神笃定的望向龙王“二老。杨某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绝对没有仗势欺人的意思。”
龙王蹙着眉与他对视“你今日到底是为何来我西海,若只是跪求我们的原谅,真君大可不必。自你五百年前与我儿和离之后,我们便再无瓜葛。”
杨戬闻言眸色渐暗,他缓缓举起双手交叠在额前,躬下身子郑重的叩拜下去。直起腰后,神色坚毅的朗声说道“我杨戬要娶敖寸心。”
话音未落,龙王抓起一旁的琉璃盏便狠狠砸向他的胸口。
杨戬闷哼一声,一步未挪,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我杨戬,要娶敖寸心。”
龙王双目赤红,转身抄起身后桌上的砚台又砸了过去。
那砚台四角锋利,结结实实的撞到杨戬的额头,一股股鲜血随即流出,浸湿了他的半张脸。
杨戬抬手随意擦了擦流进眼中的血迹,面不改色的与龙王对视上,目光灼灼。
“我杨戬要娶敖寸心,我这女婿,你们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他一字一句竟与当年抢婚之时所说的分毫不差。龙王只觉得气急攻心,滔天怒火奔涌而出,翻手抽出随身的龙泉宝剑,剑尖直指他的心口。
龙后惊呼出声,上前抱住龙王的胳膊阻拦他“夫君!快住手!”
梅山兄弟几人见状心急如焚,面红耳赤,却又不敢上前阻拦。这是二爷执意要求的,他们不能插手帮忙。
梅山老四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那剑尖,若是那剑再敢往前一寸,他便要去将老龙王踹翻在地。
“大哥!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二爷被如此欺辱吗?”
康老大沉默不语,死死握住拳头,他心绪翻腾,也难以压抑住怒火。
可二爷来之前便交代了,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他们几个动手。
龟丞相瞥了几人一眼,缩在龟壳里,老神在在的道。
“几位大人想必都没有成家吧。也不怪你们不懂,若是想娶人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姑娘,哪有不吃些苦头的。何况你们真君可是第二回来求娶了,头一回怎么着,还是打进家里来将人抢走的!”
梅山兄弟几人听了这老龟的话,神色一时复杂,倒是也没有反驳,毕竟自家二爷确实理亏。
此时的龙王被杨戬的狂妄气的浑身发抖,手里攥着的宝剑却迟迟的停在了他的心口前。
他怒视着眼前跪着的人,想将他打趴在地,更想一剑捅穿他的胸口。
可他不能,眼前之人虽然伤害过自己女儿,可他如今位高权重,已经是他西海招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顾及整个西海的安危。
龙王紧闭住双眼,长长的叹息出一口长气,将手中的龙泉宝剑扔在一旁,一屁股跌倒在地。
“夫君,你怎么了。”龙后赶忙上去搀扶住他。
龙王摇了摇头,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作为一个父亲无法替心爱的女儿去讨回公道,内心的痛苦无以言表。
杨戬脸上半边染血,神色坚毅“杨戬诚心求娶寸心,请二老成全。”
龙王瘫坐在地上,目光对视上他的,眼眶通红,一时竟有些语塞。
“老龙与真君大人,没有翁婿之缘,烦请真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西海吧。”
他的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恳求。龙后见他如此,觉得心酸不已,眼泪不禁潸然落下。
杨戬见状,紧抿着双唇不肯松口。他能接受龙王对他的百般刁难甚至拳脚相加,他丝毫不会躲避反抗。但他无法忽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拳拳爱意,却因为害怕自己的子民受到伤害,而对着仇视的敌人弯下来的脊梁。
他太懂得这种感受了,他也曾为了守护自己的母亲,而对着迫害他家的罪魁祸首跪地祈求过,可那人并没有因此收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炙烤的灰飞烟灭。
杨戬渐渐垂下了眸子,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丝丝缕缕的粘在一起。
龙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挥了挥手,示意让周围所有人都退下。
龟丞相见状,撤走了殿内的侍从和护卫,对梅山兄弟几人道“烦请各位跟我出去吧。”
康老大蹙着眉“可是我们二爷还在这。”
龟丞相翻了个白眼“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自然要留些空间给翁婿三人好好相谈了。”
康老大闻言,眼神一亮扯住老乌龟“这么说,我家二爷求娶三公主有戏?”
龟丞相拽回自己的袖子捋了捋“哼,我们西海,向来是我家龙后做主。”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整个龙宫大殿只剩他们三人。
杨戬此时垂着头,有些心灰意冷,他怕寸心会因为得不到家人的祝福,不再愿意嫁给他。
他手指轻颤,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眶。
“我不会...”
“你可是真心求娶我儿。”龙后与杨戬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龙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龙后神色郑重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杨戬,你可是真心求娶我的女儿?”
龙王在一旁拽住龙后的手腕,一脸焦急“夫人!你这不是要将女儿送入火坑。”
龙后瞪了龙王一眼,又转头紧盯着杨戬不放。
他的眼中又重燃希冀,目光炽热“是!杨戬此生绝不负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