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激的鹿婉林手腕一抖,刚端起的热茶险些洒出。
“夫人小心。”
春归用帕子垫住,接过鹿婉林手上的茶杯放回桌面。
“过来让娘看看,你爹打疼你了没有。”
时随的注意力全放在桌上那碗茉莉冰酥酪上,被自己阿姊推了一把后才后知后觉的走到鹿婉林的面前。
“娘,爹他没打我。”
时随乖乖的站着任由鹿婉林拉着自己的衣袖上下检查一番。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你爹那驴脾气我还不清楚,你能从他手底下逃得了一顿打?”
时随眼见她不信,就把自己刚应下的事情交代出来。
不说还不打紧,刚一说出口鹿婉林就觉得眉心抽痛,抬手揉捏了几下太阳穴,神色无奈。
“你啊你,这将军府上下的侍卫哪个是吃素的?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抓鸡撵狗都费劲,怎么敢主动凑上去比试呢?”
说罢,鹿婉林还是不放心,拉过时随的手轻拍,语重心长。
“你等会儿好好跟你爹认个错,我再帮你说两句好话,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时随摇了摇头,踱步到鹿婉林的身后,讨巧的给她捏肩活络筋骨,保证着开口。
“娘你放心,我有分寸。”
鹿婉林细眉一挑,就差把不相信直接写在脸上了。
“算了,你先坐这吃点东西,回来了这么久还没歇过呢吧?坐这休息会。”
总归还是疼这个小儿子,鹿婉林也舍不得嗔怪太多。
“等我吃完了,我就去找爹,当着她的面证明自己。”
时值三伏,正是热的燥人的时候。
屋里虽然摆了冰盆降温,但人总是想寻点消暑的东西吃。
“吃吧,吃完了就别去招惹你爹,这是你阿姊刚吩咐厨子做的,正适合消暑。”
凝碧翠青色的瓷碗中,细腻滑嫩的酥酪上还缀了几朵清雅的茉莉花,口感冰凉,触舌即化,奶香和花香丝缕纠缠。
“等过几天我就让厨子去摘些桃子,去核后捣烂和冰块一起打碎制成酒酿。”
时言蝶盘算着暑气消减估计还要不短的时间,就变着法子的琢磨起了消暑的方法。
“挺好的,这天气热,你爹又是个爱喝酒的,不想办法让他降降温,就又要闹起来了。”
时随在旁边吃着,半抬头听两人讲话,偶尔插上一嘴,
“能做成果酱吗?我不想喝酒... ”
时雄真也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几人等了许久也没见他的身影。
“娘,阿姊,我先走了,我去找我爹。”
时随心急,放下勺子就往外跑。
鹿晗林想拦都没拦住,只能看着他一溜烟消失的背影叹气,冲着自己的女儿抱怨。
“你说这小安是像谁呢?我和你爹都不是这种跳脱的性子!”
“小安这样是挺好的,虽然有时调皮了些,但也没真闯出过大祸。”
时言蝶倒是觉得自己弟弟这样挺好的,可能是有些放肆,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时随出了门,就随便扯了个院里巡逻的侍卫,拉着人就往议事厅走。
“小少爷,你这是作何?有什么事需要属下帮忙,可以先松开我再说。”
被时随选中的那个侍卫不明所以瞅了眼自己被揪住的衣袖,不敢反抗,只能顺着前面人的力道跟着走。
“我要和你比武,你等会去我爹面前和我打一架。”
侍卫恍然大悟,
“小少爷是要让我陪你演戏,对吧?放心,装输这种事情我最擅长了。”
时随的步子一顿,松开了拉着侍卫的手,转身抱胸生气道,
“什么叫演戏?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输?”
侍卫当然不敢说真话,支支吾吾地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配合一下小少爷。”
“朱诸,你再敷衍我,我就扣掉你这个月的月例。”
时随拔出侍卫的佩剑在手中挥了两下,淡淡地出声威胁。
“咳咳,小少爷哪敢敷衍你呀?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朱诸还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月银,赶紧开口挽回。
到了议事厅的门外,时随才发现这竟然多了两个黑衣侍卫把守。
将军府的侍卫都有统一的服饰,这两人应该不是府内的下人。
担心时雄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时随也没贸然闯入,就拉过朱诸在一旁的假山边的凉亭里等。
“小少爷,要不你去找别人吧,就别折腾我了。”
朱诸盯着议事厅紧闭的房门,只觉得天要亡我。
他是从军营里出身的,下手没个轻重,又不清楚时随到底想要做什么。
万一不小心伤了这个将军府的金疙瘩,他能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都是个问题。
“别说话,让你打个架怎么这么难?”
透过假山的缝隙,时随看到议事厅的门打开,以为是时雄真走出来的他直接起身迎了上去。
但先一步探出的并不是时雄真的身影,而是半边轮椅。
紧接着,时随看清楚了坐在轮椅上那人。
不是京里见惯的那些高门锦绣堆中养出的白玉面庞。
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欣长的身量,比一般男子都身长挺拔,骨骼也显得凌厉,眉型锐长,眼窝深邃,没什么血色的唇紧绷成直线。
只是神色冷冰冰的,看上去有些怵人。
周身从战场厮杀下来的血腥气藏都藏不住,手腕上的那串佛珠戴在他身上倒有了佛面罗刹的意味。
“王爷...”
见有人靠近,那两个黑衣侍卫赶紧拔剑挡在男人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时随。
跟在时随后面的朱诸见自家少爷被人拿剑指着,也赶紧把时随护在身后。
“祈安,过来。”
时雄真刚出门看到的就是离自家儿子不足半尺的两边明晃刀刃,吓得他赶紧把时随叫到自己身边。
“你们两个,把剑收起来,莫要吓到时小少爷。”
谈掠枝摆摆手,示意自己的暗卫退下。
“是犬子不懂事,冲撞了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说罢,时雄真还把时随拉到前面让他道歉。
时随乖乖照做,
“王爷恕罪。”
谈掠枝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尖无意识的轻点几下,莫名有了想追问的冲动。
“时小少爷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谈掠枝都主动开口问了,时随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点细节都不删改,听的一旁的时雄真脸都绿了。
这小兔崽子,自己随口一句话他竟然真放在心上了。
不仅放在心上,而且竟然还当着摄政王的面就这么大剌剌的说了出来。
神色不变的听时随讲完,谈掠枝饶有兴趣点了点头,沉声道。
“既然是比试,那就不能只有一个人裁定,正好本王现在身无要务,颇有闲心。不妨今日就由我来当这裁判可好?”
时雄真的脸,由绿变紫,由紫到黑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都说家丑不外扬,看来今天这老脸他是非丢不可了。
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时随没察觉到自己亲爹的绝望,应的干脆。
“行啊,你来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