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述啥?”冬生走神被问的懵逼了。
他刚刚满脑子都在想别人喊的事,压根没听姐夫说话,他根本就复述不出来,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学话的时候呀!是他们赶紧换个地方休息才是正经的。
“复述兔子笑和人喊的话,阿兄你不要开口说话,”陈幺娘打断要说话的陈锄头。
冬生看了一眼自己姐夫,看他姐夫使劲抽动着眼,以为是说复述不出来就说自己知道的。
他随即便老实的开口了,“进山打猎的猎户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天黑遇见坟茔边龇嘴笑的毛兔子!”
“毛兔子说来也非常邪乎的很,平时看到猎人跑的都看不到影,但是它吧,一到晚上就跟长魂了一样,碰见独身的猎户摸黑走路,它叽叽叫引人注意它,然后冲人咧嘴笑挑衅抓它。”
“猎户脾气炸毛厉害,被兔子一挑衅便骂骂咧咧追,追上它回头就笑,它那笑就跟勾魂一样,猎户看了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兔子走进坟茔里吃土吃草,只要人进去了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也有生来特别煞气的猎户,他们不怕兔子笑,碰见兔子笑了就会大声骂道,你个讨死的畜生,我放你一条命不走,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今天我非送你去见阎王爷,我让你不知好歹投胎还做兔子,说着就抄工具追兔子打。”
“兔子不是跑的都老快吗?它看猎户生气追它打追不上,它跑一会停下坐着,等猎户快追上了继续跑,还时不时的回头冲猎户笑,跑跑停停的总之不会远离猎户。”
“给猎户挑出一头火来不停脚追,等脑袋火下去了,人也不知不觉的被带坟茔里了,这个时候兔子就消失不见了,留下猎户在坟茔地里出不来,他会一直打转的围着坟茔走,有的走一夜都停不下来……”
“为啥一直走?不能停下天亮走吗?”小杏忍不住打断冬生话,问出心里的疑惑。
冬生没好气道,“他要是能停下来,他还会追着兔子去坟头?那时候他的脑子根本就是个浆糊,啥也不知道想的,一脑子的想法就是追兔子。”
“还有为啥走路,因为走路会让人饿的快,兔子要人死都是夜里的事,天亮了人清醒过来了,不就不能死了吗?”
“所以它迷惑猎户要他不停的走,直至猎户饿迷糊了,抓着坟茔子的土,一把一把的当大肥肉吃,给自己吃到撑死了为止,兔子才会跑去给下一个人笑。”
“你们以后不管打猎不打猎的,晚上出来记住了,遇见啥野生畜生坐着等你抓,你看了都跟没看到一样,不要想着去抓它,也别跟着它乱跑,它们都是引你去荒地呢!特别是荒山野岭的地方,遇上坐地的兔子了,它等你的附近一准有坟茔子。”
小杏听完倒抽了一口气,手在胳膊上使劲的搓了搓,不知怎么的瞬间起来了一层炸皮的鸡皮疙瘩,浑身汗毛竖的根根分明。
陈锄头的眼睛都眨抽筋了,他明明使眼色的意思是,让冬生随便糊弄两句过去就得了,他倒好!竹筒倒豆子的给撂了干净,还给幺娘听的兴趣说上来……
“冬生哥那啥是人喊声?”陈幺娘听的整个人都发光,目光崇拜的看着冬生,忙不迭的追问人喊声的说法,夜里在荒山野岭里听鬼故事,真是带电坐过山车真刺激!
冬生在家属于闷头干活的孩子,从来没被人表扬崇拜过,现在被陈幺娘崇拜的目光看的,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瞬间高大成了山。
咳嗽两声,搜肠刮肚的把村里老人说的话,整整改改变成自己说的话,打算一字不漏的说给幺娘听,至于姐夫眨眼睛,眨呗!黑灯瞎火的肯定是烟熏的,根本就不是眨眼睛。
“人喊声就分很多种了,像葫芦谷这种穷山穷地的,他喊两声就喊两声了,最多不是人喊的呗!你要是觉得自己胆气壮厉害,出去跟它走,最多就是吊死而已。”
小杏……
吊死?而已?小杏浆糊一样的脑袋有点懵圈了,活的好好的为啥要去吊死?
“像别处山里动物多,地上宝物多的山,遇到夜里人喊就得赶紧跑了,不过那样的山打猎的猎户们,大多都是成群结对的,有的是一村结对,有的是一个大家族结对,几乎不存在自己一个人出门,不管多厉害的人,只要一个人出门不死也残废了,”冬生给三人一个神秘的表情。
“为啥?”陈锄头不明白。
“在那里遇到人喊了,那你十成十是遇到山匪的胡子(探子)喊的,他喊就是试探你有多少人,你要是硬气的回答他的话,他一股子人少就不打你主意。”
“你要是回答他,夜深不好走,老哥天一亮必走,他也会放过你的,你要是啥话都不回答就等着被抢吧……”
被抢?小杏听迷糊了,不回答话咋还会被抢呢?
“知道宝山里有啥好东西不?”冬生一副经验很丰富的问三人。
陈幺娘小杏头都摇断了表示不知道。
小杏甚至还来了一句,“有啥?不就跟葫芦谷一样,兔子野鸡长虫的,难道它冬天还能出现哭鱼?那要是我抓了岂不是发财了?宝山在哪?远不远?”
冬生……
什么时候长虫(蛇)能算个数了?那不是遍地都是的吗?
陈锄头……
陈幺娘……
“宝山远的很,你从家里出发还没走到地,人就累的老死了,宝山里的好东西可多了,像咱们这的什么兔子野鸡,在人家那根本不算啥。”
“人家宝山里像什么大虫(老虎)、瞎子(熊)、人参、灵芝、狐狸皮,鹿獐子,野牛马等等,很多的好东西你见都没见过,那都是给皇上用的好东西。”
“别的就不说了,就说人参吧!我阿姐不是用了两片吗?二百文你们忘了?”冬生想着应该说的具象一点,拍大腿问三人是不是如此?
三人脑壳都要点断了,确实真真的二百文钱,钱还是陈锄头亲自给的。
“那这跟抢不抢的有啥关系?既然知道了回答不抢,那干啥不回答呀?”陈锄头觉得不回答的人脑子有泡。
“第一个回答是人多凶悍,山匪人少打不过不敢抢他们,他自然放你走了。”
“第二个回答就是告诉山匪,你来喊了,我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我没挖到好东西,不值当为了点破烂东西跟你拼命,你留个地让兄弟宿一夜,不然出去得冻死,天亮后你带人在洞口守着就行,我把挖到的好东西全都留下,这算是买命的钱了。”
“第三个不回答胡子的话,那是因为他挖到货了,但是人马不多,又不甘心交出去,所以就不回答他的话,心里想着大不了拼一把,说不定能好命的带着东西跑了。”
“别看是宝山,但是挖的人多呀!再说了好东西都有灵,吃尽了辛苦好不容易找到一样,就这么留下肯定是不愿意的。”
“那山匪都是啥人?他们常年在宝山里抢惯了的,听你回答语气高低,就知道你人手强不强壮,你不回应,他自然不给你反应机会,这边喊那边就带人冲进去抢,你反抗都来不及。”
三人听完同时叹了一口气,觉得人都活成了精怪!为了活下去各种幺蛾子扑通的。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以为只有咱们楚溪郡才如此残酷,没想到不带水只有山的地方,也活的如此艰难辛苦!”陈幺娘莫名的嘟囔了几句。
“世道苦难又不是撒一处就完事了,它是均匀的撒在每一个地方,你看咱们这里是当水鬼的,年轻的给寨子送命,给寨子抢盐,年纪大的给寨子捡衣服,给寨子抬死人,总能找到活下去办法。”
“人家那地方也是如此活着的,出门一次两三年,从春上开始窝在山上伐木,秋天滚下去放水里运走,深秋趴在地上挖宝物打猎物,先被山匪们抢一遍然后再给税,就连运木头的河里都会遇到水霸。”
“还有不是山和水的地方更难!他们吃个水都要额外给钱,”冬生感叹的像年长的的老者。
“你咋知道宝山的事?”陈锄头狐疑的问冬生。
冬生嘿嘿的傻笑道,“听村里老人说的呗!”
“他们说宝山上的山匪,多的就跟乌溪坡上水鬼差不多了,他们也是各种山头住着,那些没被抢的猎户们,在哪个山活动,就要给哪个山上供,一共要给两次东西。”
“第一次进山就得派人带东西拜见,这叫打招呼见面,山头老大接了你的东西,就说明他同意你在山里挖东西打猎,然后来年三四月化雪了,你挖到的好东西,留一半送给他,你就能完完整整的带着人回家去了。”
“有时候打猎的人并不全是山匪杀抢,还有猎户跟猎户之间打抢,山就那么大,好东西就那么多,又好难找,你找到别人看到眼红,背背眼一窝蜂上去打你,抢你东西,打死打残都是好常见的事。”
“像我们这样出来在洞里生火的,在人家那山里早就被人抢了。”
“大多数的山匪们习性,就跟鱼鹰子差不多,派胡子专门夜里去别家山头寻找火源,他们打探消息的人长得可老实了!”
“有的胡子还白天假装受伤了,遇到好心的猎户群救他,他在猎户群里干活老实卖力,三几天跟人混熟就摸情况,情况摸熟了,立刻留记号叫人来,一波里应外合就能给东西抢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