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叔看到家主了吗?”曹思成急火火的找到武大叔,武大叔正在跟人核对菜食。
“家主?家主不是跟你去码头了吗?”武大叔放下手里东西反问。
“家主早上那一会是在码头,后面迎接到贾地主老爷就离开了,码头现在来了一位常四爷,说是泾阳府常家堡的,前来咱们船场贺喜,出手不凡给了……”曹思成伸手比划了两个手指头。
武大叔看他手势抬脚就走,“你把人领去哪坐着了?那可是大财主不能怠慢了。”
“领去中间那个戏台坐着了,我看家主也不在那里,所以才过来找大叔问问,”曹思成跟在后面解释。
武大叔停下脚步想了想,“你去招待常老爷,我去找家主过去。”
“好的武大叔,”曹思成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就往常四爷那去。
武大叔找了好大圈,最后在一处戏行后台,找到了正在跟编戏先生说话的陈幺娘。
“家主,船场来了一位泾阳府老爷,他自称是常家堡的常四爷,今儿特地上门贺喜来了,你见他还是不见?”
陈幺娘闻言常四爷,脸上并没有什么好意外,跟武大叔去了大戏台处。
“常四爷远道而来,使陈氏船场蓬荜生辉,我未曾远迎失礼了,还请常四爷莫要见怪,”陈幺娘上前抬手说笑。
常四爷起身朗声回礼,“不敢当陈家主一声见怪,说到失礼,该是我常家堡之过,未曾得到陈家主邀请帖,便上门来烦扰唐突。”
“实是极仰慕陈氏得赐天恩,故而厚着脸皮求见一眼,不知可让陈家主为难?”
陈幺娘不动声色的打量常四爷,他的穿着平整清爽,丝毫不见凌乱,脸上也未见行程疲惫,眼眸深处强压平静,手还不知觉的总是蜷握。
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在乌溪府盘桓数日了,他今儿来要么试探什么,要么就是有事求她,陈幺娘温笑着直视常四爷,他目光闪过了好几下,大抵是两样都占了。
没吝啬的抬手笑道,“常四爷请!”
常四爷暗看陈幺娘的表情,见她落落大方未有别的情绪,含笑的跟着陈幺娘,去了一间有把守的房子。
陈幺娘打开门带人进去,揭开牌匾和盒子告诉常四爷。
“此两物,便是皇上赏赐的圣物,四爷可近前观看。”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常四爷笑着恭维两句。
陈幺娘微笑着回道,“常四爷过奖了,幺娘不过是侥幸得了御赐牌匾,不像常家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幺娘内心里不知怎生羡慕的好!”
常四爷听完眉眼一动,仔细观察陈幺娘的神情,不知她说的话是有心还是无心,又见她目光都放在供桌上,一时间拿不准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了。
想了一会隐晦道,“怎么陈家主如今得赐天恩,心里还有遗憾?难道四当家不满意现状?”
陈幺娘笑了一下,拿起旁边的香点了用手扇了扇,轻轻插进香炉里状似不经意道。
“四当家素来心怀鸿鹄之志,要不今儿幺娘怎有福气,盼到常四爷来船场?不知道娇姐姐如何了?”
常四爷袖下的手动了动,眸光不错眼的看着陈幺娘斟酌道。
“常某今天来一个是上门贺喜,还有一个是为陈家主带一封信……”
“谁的信?四当家的信吗?”陈幺娘回头问。
常四爷点了点头,拿出凤池的信给陈幺娘看。
陈幺娘伸手接信看了一会,信上内容不多,就是要求陈幺娘配合常家堡,两个月内接收二十船的粮食,
看完她心里冷笑,还好车马慢信件慢,这信想必一个月前写的,既然送上门的东西,她干嘛不张口吃了二十船粮食?
“信上内容常四爷清楚吗?”陈幺娘折信问。
“常某今日前来就是相商此事,我们常家堡一直以水运为生,近来遇到了一些莫名麻烦,听闻陈家主船场规模宏大。”
“所以特来亲求贵船场帮忙,停放些五爷的行物,来日等我们常家堡处理好麻烦,便立刻过来运走它,绝不让陈家主为难。”
常四爷说完,眸光一瞬不瞬的等陈幺娘回答,他有试探的心思成份在里面。
陈幺娘听完脸上闪过为难,最后归于了平静,略加思索道。
“既然是四当家亲自来的信,说不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不知常四爷具体什么时间运送过来?知道具体时间,我好安排人手搭建仓库。”
“另外,我们陈氏与八方茶楼,在有心人的挑唆下结成了死仇,我与宣夫人,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过为四当家的心是没有二心的,毕竟行事的人是宣娇,不是他!”
常四爷挑眉心里暗嗤,女人除了争风吃醋,还能干什么?他来时宣娇还说陈幺娘不可信,没想到陈幺娘反而坦荡的交代了情况,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不屑,而是露出讶异的迷惑。
“陈家主与牡丹夫人生误会了?有无和解的可能?要不常某与二位……”
陈幺娘似笑非笑的打断常四爷的话。
“无和解的可能,之所以主动告知常四爷,也是因为老大来信,又事关粮食,我怕宣夫人想岔我,故而告知常四爷,好让你自己掂量送不送。”
“船场永远在乌溪府不会跑,我这个陈家主,离了船场无处可去,四当家对我又有生死之恩,我不愿意他为难了,常四爷考虑清楚了再送也不迟。”
常四爷看陈幺娘说的话虽有痴怨,倒也是坦诚的落落大方,他听过凤池宠陈幺娘的话,又看她行事爽朗磊落,比宣娇还多五分洒脱,略有不安的心,瞬间像是安稳了下来,决定粮食就送来陈氏船场了。
眼下常家遇到的麻烦,非常的棘手难解决,除了陈氏船场可以帮忙外,再找不出别家可信任了,再说船场背后还有贺知府?他也是景王爷的人,就这般决定了。
“既然陈家主无心和解,常某也不便多嘴多舌,具体运粮时间,定在九月初三、初四、初五出粮,船场这边接收的日子,应该在十六、十七、十八左右,不知陈家主可有问题?”
陈幺娘眉头皱成一团,“怎么这般急?”
常四爷抿了抿嘴低声道,“常家堡的麻烦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陈幺娘听了眸光闪过惊讶,脸上都是为难的表情。
“不是我答应了常四爷还拿乔,是船场缺钱搭不起仓库,二十多船粮食需要不少仓库,不能上下两片嘴就成了吧?”
常四爷眸光暗了暗,陈幺娘这是趁机吃常家堡的钱吗?他们如今可都是为景王爷做事的,陈氏分属同行也吃?
陈幺娘见常四爷不表态给钱,心里冷笑又添一层,说明没有真正到刻不容缓地步,随即诉苦道。
“常四爷可否给船场一个半月时间准备?我如今为几位大人撑船场,那是按人头吃饭的,有钱就做点大事要事,没钱就死趴船场整理废墟。”
“搭建仓库费钱的活,我只能等筹盐钱回来盖,否则木料什么赊账赊不来,”陈幺娘无奈的摊手说道。
常四爷无语的沉默片刻,权衡利弊之后,咬牙道。
“陈家主为常家堡解决了困难,我常某怎会任由陈家主为仓库发愁?”
“这样,我常家堡为自家建仓库,给这个数可以吗陈家主?”常四爷手在香案上画了二。
陈幺娘扯了扯嘴,二十船粮食仓库给两万两?打发叫花子吗?她面无表情的没说话。
常四爷看陈幺娘不说话,心里有点恼火,当真是凤池跟前上不得台面的人,二十万两都不满足?这般贪得无厌吗?
生气归生气事情还要解决,他握了握拳头松开,重新在桌子上画了个三。
陈幺娘斜眼瞅了一下还是不满意。
心道,穷逼口开大点呀!一万两万糊弄谁呢?多加一万两就肉疼成这样?
别家什么样她不知道,常家堡什么家底子她不清楚吗?那可是好几辈子干私盐的主,吃顿饭都不止一万两了吧?
常四爷看陈幺娘脸色不仅没松动,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他握紧手咳嗽一声画了四。
陈幺娘双手环胸撇了一下嘴,她今天就看这抠搜鬼,可能一万一万加死,不能一次到位给十万两吗?
常四爷眼里明显上了火气,要不是为了常家堡,他早就转身走了,心里压了压烦躁用力画了个五,并开口道。
“陈家主莫要狮子大开口了,五十万两加仓库所有建设的木料,毕竟后面粮食挪过时间了,我们不可能还较真的拆仓库走吧?”
多少?五十万?陈幺娘以为自己幻听了,搞半天人家是十万十万加,她弄成一万一万加了,还好没开口丢人!
“你看常四爷说的,我们都是不浅的交情了,帮个过度忙还收钱,弄的日后兄弟还怎么做?”
“四爷的钱什么时候到位?如果钱现在到位了,仓库明儿开始就加班加点的干,绝不耽误四爷的粮食进来,你甚至都不用等到下月初运送,回去就能吩咐人运送,”陈幺娘搓搓手一本正经道。
常四爷……
这么无耻了?
“我马上派人去府城取钱,下午陈家主就能收到钱,如果船场当真可以加班加点的搭建仓库,我同样可以派人明天就送木料来,粮食常某到家就吩咐人运送。”
陈幺娘听完连忙拱手道,“常四爷既如此安排甚好,请!”
常四爷看了一眼陈幺娘,转身朝门外走去,双方算是达成了默契,出来后找到自己的小厮,给了他一个私印信,耳语交代了几句,小厮拿着东西去码头坐船走了。
陈幺娘在旁笑的合不拢嘴,等常四爷吩咐完事情,她亲自招待四爷推杯换盏看戏。
下午过半,陈幺娘收到了热乎的常家堡钱,眉开眼笑的带人送常四爷坐船离开,望着小船远去的影子。
陈幺娘低头看了看手里钱,嘴角扬起冷笑,常家堡活不长了,等她把粮食吞了,再去找他们要点好处,明天该去拜访祝将军了,二十船粮食一个人吃有点危险,该找个大腿一起吃才安心。
陈幺娘回棚子里放好钱,出来时心情都格外的好很多,还有兴致的在船场溜达一圈。
天黑船场不忙了,陈幺娘找到武大叔父子和曹思成,拎出兑回来的钱推过去。
“明天早上散戏了,款待他们一顿好饭,大叔回头吩咐大婶,戏班的赏钱,放托盘搭红绳红布送给他们。”
“说书先生的钱,得用这样的荷包送。”
“送赏钱这事给曹管家了,我明早趁着人要散的时候挑管事用,”武大叔看曹思成说道。
“好的武大叔,送钱的事交给我了,”曹思成没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