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圆脸婶子随口说说,但个高的却眼前一亮,记到了心里。
尽管她确实觉得家里男娃入赘到别人家里,脸面上很难挂得住,但要是能做管事夫君……那绝对是个香饽饽的,而且薛冬这丫头性格不错,家里爹娘也是好说话不刻薄的。
嘿,还真别说……
她家里最大的两个也早早娶了媳妇,现在就住在家两侧,俩儿媳妇也是勤快孝顺的人,平时经常来家里帮忙,孩子也都有了。
高个婶子前些天还抱到重孙重孙女呢,俩娃娃都肉嘟嘟的,怪可爱的。
这第三代都有了,家里头的香火肯定断不了。
那对于天天来夜校上课,知识却根本不过脑子的三小子来说,要是能傍上这样的女子,也是上佳选择了!
毕竟她瞅瞅三小子带回来零鸭蛋的评分,就觉得也不能指望对方,哪天忽然开窍,考进工坊里吃上田庄的饭水了。
但家里也不务农,这小子没有从小在地头干活,大概率是吃不了这种苦。
但老姐妹的随口一提,却打开了这婶子的思路。
那既然三小子自己吃不上,那找个能在工坊里养家糊口的媳妇,岂不是妙哉!
毕竟她跟孩他爹也不指望三小子给养老,这在老大老二从家里分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老大承担大部分的养老,家里的钱财粮食也归老大,老二则是在不凑手的时候帮帮忙。
现在老三要嫁到别人家去,这不需要她这个做娘的掏彩礼,她也自然会尽量把一碗水端平点。
以后就不需要老三家出钱供他们俩老的了,逢年过节回家看看就行。
毕竟婶子觉得三小子倒也没有一无是处,尽管他有些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干活麻利,买菜做饭砍柴烧炕都能做,哦对,他连缝补衣裳都会一点点。
还是因为这臭小子年幼时调皮捣蛋,爬高蹿低,蹭到了尖锐的东西上,把裤子拉出了条大口子,他怕挨骂,所以自己摸走了针线盒缝补了起来,尽管有些粗糙,但还怪结实的,有这种基础,练练应该不成问题。
三小子也挺孝顺父母,会这么多活,就是因为她年岁大了,家里有不少都是他在操持。
平时面对街坊邻居也都是笑脸迎人,风评也不差……
这样想想,还挺般配的啊!
高个婶子越想,心里越火热,打算过段时间找薛家那深居简出的妇人探探口风。
薛冬不知道这么快,她就一跃从爹娘累赘的可怜女子,变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她现在只想着快快赶回家去,将考进工坊的事儿告诉爹娘。
爹娘最近身体吃精米养着,也好了不少,能下地走路了,就是受不得寒。
所以薛冬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跟着来,她也清楚爹娘一直觉得自个拖累了她,但薛冬其实是心甘情愿的。
爹娘从小就对待自己极好,自己也是打心底想对爹娘好,照顾他们终老。
以前没有条件给他们吃些好的,但等进了工坊,就能从福利铺领到口粮了!
到时候她加把劲儿,认真工作,争取多得些额外奖励的福利点。
也能让爹娘尝尝蔬菜瓜果,还有肉食,这样对身体也好。
毕竟大夫说了,这病不能操劳,得富养,还是有好的机会的!
很快薛冬就到家了。
简陋的薛家,没过多久就传出了阵阵欢喜的笑声。
而福利铺前面,大汉已经公布了第二名的姓名成绩,又一位年轻的小伙儿激动地跳了起来。
岳婆婆看着这群富有朝气的年轻人,在心里遗憾地长叹了一声,真是耽搁孙女孙女婿的时间了,陪自己这个老婆子站着听招录名单……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没轮到自己。
多半是没希望了。
估计是她年纪大了些,工坊更希望招有干劲儿的小年轻吧。
岳婆婆拍着眼眶含泪的孙女的胳膊,安抚道,“别伤心了,我这个老婆子本来就是走个过场,都土埋脖子了,还能听到沈郎君祖父这样博学的人讲的课,实属人生幸事,何必在意最后的结果呢?咱们啊,也别在这里干等了。”
周围的百姓都散的差不多了,想来是去考中的亲朋好友那里庆祝了。
这会儿福利铺门口就只剩下小猫两三只,那些执拗的杵在这里的人,应当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赌自己是还未报出的第一名。
但陈木匠也微微皱眉,并没有听从奶奶的话离开,反倒是轻轻按住了老人的肩膀。
还是等到第一名公布再说吧!
因为他觉得考试这种本应该公平公正的事儿,怎么能按照参考人的年龄下定论,选择不招录呢!
这招聘公告里根本没写超过多少岁的人,不能报名啊!
但还没等陈木匠出声安抚岳婆婆,就听到汉子朗声报道,“第一名,岳凌娟,99分,被分到制皂工坊!”
苦苦等待的其他人失去了精神支柱,差点歪斜地倒下去。
但岳婆婆却惊呆了。
她满是沧桑的衰老面颊,罕见地没有维持住往常波澜不惊的淡淡笑意,而是惊愕地微微张开干燥起皮的嘴唇,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无论是许久不被提及的闺名,还是她这位从未去过夜校的老者,居然碾压了一众辛苦认真,披星戴月赶去厅堂上课的年轻考生,豪夺第一。
这都让岳凌娟无比诧异。
直到身侧的林娟惊叫出声,喜悦地摇晃着她的胳膊,嚷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种顶顶聪明的人,肯定能考进工坊,以后咱家可就有三个在工坊干活的人了!”
岳凌娟这才真的有了实感,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特别的疼。
看来,不是在做梦。
而是,她居然真的考中了!
还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