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桃杳摇了摇头,道:“陆澈,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但是不急,我们回去再说……先分药吧。”
话音刚落,陆澈已经从草毯上起身,到一旁木架子上取了两只竹篮子过来,将其中一只篮子递给桃杳。
“装药。”
“哦,好。”
桃杳接过篮子,先将手边的一把沙棘果装进篮中。
正将最后一颗沙棘果放入篮中时,桃杳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是陆澈的。
桃杳目光疑惑地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不知所以然,茫然地将手中装满沙棘果的篮子向他手边递去。
可手刚一伸出去,就被陆澈一把抓住了。他没有接过篮子,却是揽过桃杳双臂,将人打横抱起。
“喂喂喂!你干啥?你别乱来啊!”
桃杳一时间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陆澈怀里,额头骤然撞上他铁板一样硬的胸脯,痛得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这样方便。”
下一瞬,桃杳便被陆澈抱到了一张木桌子上坐着。她抬头一看,医馆用于储存各类药材的木格子柜墙就在身旁。
片刻后,陆澈又把其余几种药材,分别用篮子装好了,一并抱了过来,放在桃杳身边。
“一会儿,我负责爬上梯子将药材放入格子,你负责在下面将药篮子递给我。”陆澈吩咐道。
桃杳就这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只能听话地点点头。
陆澈搬来木梯子,三两下便爬了上去,很快就找到了存储沙棘的格子。
他站在梯子上,偏过半个身子,向桃杳伸出一只手:“沙棘。”
桃杳便立即将装了沙棘果的篮子递上去。
“茯苓。”
“黄芪。”
“川芎。”
“白术。”
……
分工干活效率就是快,程大爷方还在睡梦中,两个人就已经把他老人家交代要整理的药材全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并归于原位。
除了本份工作,陆澈还十分好心地找了扫帚,替程大爷将医馆角角落落都清扫了一遍,就连柜台桌角也没放过,提了水桶抹布仔细擦洗。
桃杳倒是乐得清闲,坐在一旁负责做指挥官:“陆澈,这儿还有点灰尘。诶——还有那儿,有蜘蛛网……”
陆澈这个人,虽然是个愣冬瓜直脑筋,但竟然怪听话的,桃杳指哪儿他就干到哪儿。
桃杳不禁想到,如果是楚欢隽那个王八蛋,绝对不会听她的话,一定凡事都要和她作对作到底。相比起来,陆澈顿时顺眼不少。
想着想着,桃杳忽然觉得不对劲,连忙将脑袋转得像个拨浪鼓。
一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把她的脑子都吓坏了,好端端的怎么非要想起楚欢隽这个大魔头。
桃杳抬手给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下,想将脑子里那些关于楚欢隽的丝丝缕缕全部甩出去。
陆澈干完活,也到桃杳身边坐下。
他忙活了大半天,流了满头大汗,将额角的碎发都打湿了。
桃杳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大方一笑:“喏,擦擦汗吧。”
陆澈却是不好意思起来,脸颊上忽地升起一片酡红,一边摆手拒绝,一边扯高了自己衣领去擦汗。
“这帕子这么干净,别给我弄脏了。”
陆澈把帕子推回来。
桃杳第一次见到有人干活干得这么诚实,一点儿都不浑水摸鱼。
出于对憨厚老实的劳动人民的同情,桃杳按下陆澈那只拒绝的手,执拗地将帕子伸过去,替他擦掉额上的汗珠。
陆澈一时间手足无措,空出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里。
桃杳觉得自己大抵有些理解楚欢隽的那些恶作剧了。陆澈越是闪躲无措,她越是想坏心思地更僭越一步。
雪白柔软的帕子轻轻擦拭额角、脸庞,没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整张帕子。
陆澈很不好意思,可桃杳却不在意,老练地将帕子拧成麻花状,轻轻一扭,便拧出不少汗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桃杳又抬起手,将拧干了的帕子重新覆上陆澈的额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你做什么事,都是这么卖命吗?”她问。
陆澈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愣愣地盯着她眼睛看。他那一双浓密得像小扇子似的睫毛,不知是不是被汗水打湿了的缘故,湿漉漉的,泛着粼粼波光。
桃杳被他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到一边,不敢再对上他炙热的视线。
“嗯。”陆澈应了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又有一滴汗顺着颀长的脖颈滑落下去。
桃杳下意识捏着帕子去他脖颈间,去擦那一滴汗。可帕子碰到他喉结处,才恍然发觉自己越了界,猝然缩手。
陆澈却一把将她缩回的手抓住。他手掌宽大,将桃杳整只手包在掌心中绰绰有余。
陆澈的掌心发热,流了许多许多汗,现在好像要流更多,变得更热。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胶着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张薄薄的帕子,任由潮湿黏腻的热汗打湿肌肤掌纹,任由彼此眼神中的那团火苗愈来愈烈。
“你为无烟阁做事,也是这么卖命?”
索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桃杳干脆更多嘴问一句。
“嗯。”
陆澈寡言的回答是她意料之中。
他的手渐渐收紧,片刻之后,又骤然松开,连同那张帕子,将桃杳的手轻轻牵到桌边,放下。
与此同时,他眼底的那团火也随之渐渐熄灭。
“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他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在说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什么事?”
桃杳话音未落,脑袋上忽然传来一阵钝痛。
抬头一看,又是那只炸毛拂尘。眼见那拂尘还要接着往下砸,桃杳连忙抱头求饶:“程大爷饶命!小的们已经把您吩咐的活计都完成了!”
程天水的脸从炸毛拂尘后露出来,他显然睡意未醒,两只眼睛通红,眼皮肿得像核桃。
“趁着老板睡觉,你们这些小伙计在这里谈情说爱,真是不像样子!”
程天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万分悲愤地长叹一口气,背着双手绕到药格子墙前,检查他二人的工作成果。
一番检查下来,或许是他们的工作成果出乎意料的好,本想捉弄他们一手的程天水脸上愁云愈来愈浓,开始鸡蛋里挑骨头。
“活儿做的这么快!肯定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