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席上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陆总性格寡言,外出赴宴也很少说话,但也有着最起码的礼节与客套。来燕城七八年了,他们也跟他打了不少交道,从没见他挂过脸。
今晚是第一次。
第一次在陆淮年脸上看出了不悦。
说‘般配’的那个人顿时有点紧张,想解释一句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作为东道主的唐父试图打圆场缓和气氛,那边的陆淮年霍然起身,只留了句‘你们继续’便离席了。
男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露天阳台。
众人疑惑。
“我说的话有问题吗?小江少爷和那位时小姐看起来是挺般配的呀。”
“陆总今天心情不好?”
“不知道啊。”
“我听说他最近和他老婆吵架了,可能是把家庭的矛盾情绪带到生活里了。”
“真的假的?虽然没见过陆太太,但她可是这两年圈子里的神话啊。都说她对陆总死心塌地,陆总也对她仔细呵护。”
“前两个月维多利亚幼儿园潜规则的事,不就是因为王副部把陆太太错当成了助教老师,想占陆太太的便宜吗?”
“陆淮年面子里子都不顾,连韩市长都劝解都没听,硬刚王副部,整了对方两个月,还真把人给拉下马了。”
“恩爱成这样也能吵架?那我和我老婆不是完了?”
大家八卦声音不断。
众说纷纭。
-
彼时。
陆淮年走出洋房。
穿过人声鼎沸的熙攘道路,沿着大理石步道朝草坪那边走。越是走近,越能看见时柒脸上的表情。她打错了牌,三条放到桌面上,下意识要收回来。纪宴说落地生根,打了就不能撤回,江序把牌给她捡了回去,说新手有反悔次数。
她赢了。
是江序故意放的炮。
她美滋滋地站起来收了江序的钱,麻将机滚动,又开始下一轮。
“江序你不讲武德,时柒刚打的三筒你不胡,你胡我的?”纪宴不服。
“胡你怎么了?坐下!”唐晚横他。
被大小姐凶了一句,纪律师高涨的气焰顿时熄了火。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听话地坐下,拿了筹码付了钱。
只是。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肩膀就被人握住了。
没等他看清后方来的人,陆淮年的声音就从头顶砸了下来:“我来打。”
……
正在沏牌的时柒敏感地捕捉到了这道熟悉磁性的嗓音。
她闻声抬了头。
视线里装入男人西装革履的冷峻模样。
她有多久没和陆淮年见面了?
一个多月了。
约莫是四月中旬,她去盛唐大厦给他的伤口擦药,莫名其妙谈到了协议婚姻的事,两人不欢而散,也在当天预约了离婚申请,冷静期一过就拿了离婚证。
这期间陆淮年都没有现身,跟她联系的都是白特助。白棋说他工作很忙,离开燕城出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长时间没见,他与之前没有区别。
不近人情的样子。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令人望而生畏。
他今天竟然来了唐晚的生日晚宴,这倒是很新奇。在时柒的印象里,他很少参加这类宴会,他嫌这些场合太嘈杂,也不喜欢扎堆在人多的地方。
纪宴的位置被陆淮年取代。
他在牌桌前坐下。
扫了一眼纪宴理好的牌,旁若无人般地摸了张子,打出一个:“九条。”
周围流动的空气停滞了几秒钟。
牌桌上的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两眼,唐大小姐无声妥协接受这尊大佛。这是她爸请来的贵宾,她平日里虽然骄纵,但在大场合还是讲规矩的,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父母丢面子。
唐晚:“打打打。”
时柒瞥了眼不高兴的唐晚,又看了眼脸色沉冷的陆淮年,默默从牌里拿出三张九条摆了出来,小心翼翼捡起陆总打出来的那张,轻声说:“杠。”
纪宴笑死了。
怎么有人一上场就开始输钱。
-
接下来的几轮时柒把把赢。
再一次开始沏牌,时柒抽出手喝了杯水,放下水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上家陆淮年的手,她蓦地弹开,抬眸那刻也扫到了他的牌。
他胡五万。
再看自己手里拿起的即将打出去的牌,赫然就是五万。
“怎么不打了?”纪宴看她定住了,提醒道:“打了就听牌了。”
时柒看了看五万。
又看了看旁边陆淮年面无表情的脸。
他这轮牌好得离谱,光是牌面上放出来的对子就是清一色大碰碰。这个五万打出去点炮,她桌上所有的筹码都不够赔的。
时柒小声和军师纪宴说:“我看到他牌了。”
纪宴:“他胡五万?”
时柒点头。
没等时柒有所反应,手里那张牌就被纪宴拿了过去,转手扔进了牌堆里,他还替时柒喊:“五万。”
时柒要去拿回来。
纪宴将她按回了椅子上,弓着身子伏在她耳边说:“他不敢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