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的阳光有些许刺眼。
微风拂面。
时柒不知为何有点烦闷。
她紧了紧手里头攥着的手机,整理好情绪转身回了屋子。时父正在跟人通话,她倒了杯养生茶过去,老人刚好放下电话,笑着和她说:“七七,你还记得咱们邻居那个胖大婶吗?”
“记得。”
“她丫头这个月要出嫁啦。”时父看向她,道:“慈姑刚刚给我打电话,想让你帮个忙,给她丫头去挑一件婚纱。”
“县城那边不是有婚纱店吗?”
“她觉得你是大学毕业的,在大城市生活这么久,眼光比其他人都好。”
“我明天就去商场的婚纱店看款式,选好了就让店家发快递寄回去。”时柒点着头,挨着老爸坐下。
老一辈人眼里,大学生相当于古时候的状元。
时柒和沈曼是他们村里仅有的两个大学生,七年前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门,五分钟就传遍了整个村。自那以后,谁家生小孩,都请她们俩过去,说是小孩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以后就能像她们那样出类拔萃。
办喜事也请她们俩去写请帖。
大学生文化高。
写出来的字就是比别人好看。
作为没人要的孤儿,时柒小时候吃过百家饭,村里人受教育程度不高,但街坊邻居都挺和善。这些小事她不觉得繁琐,反而很乐意帮忙。
“七七,你挑婚纱的时候也给自己留意一下。”时父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新衣服,父女俩说体己话:“小陆和江医生都不错,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有空就一起吃吃饭,像你带我逛公园那样散散步。”
时柒靠在父亲肩头,她只希望死神来的速度再慢一点,老爸陪她的时间再久一点。不管怎么奢望,她都能感受到小老头身子薄了,背脊弯了,做了两次化疗,人也消瘦了:“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
盛唐大厦。
没人知道陆总会议期间接的那个电话是谁拨来的,但大家都能看见,陆淮年重新踏入会议大厅,情绪再怎么克制,也显露了几分阴郁。
白特助敲门进了办公室。
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男人正在通电话,说的是有关纪律师的事。白特助也是今天才得知,纪宴去新西兰南岛滑雪发生了意外,据说当时在雪山还没大碍,甚至还抽空给陆淮年发了信息,之后便失去了音讯。
先生派遣专人去寻他。
在卓越峰人迹罕至的雪地里找到了,被发现的时候没了生命体征。拉进医院除颤仪都用上了,才从阎王殿里把人拉回来。
纪氏夫妇听到消息就赶去新西兰把儿子接回了伦敦。
现在人还躺在伦敦医院。
还没醒。
医生也没给出具体苏醒的时间。
陆淮年这两天在全球范围内遍寻名医赶赴伦敦,他也不清楚当日在卓越峰上面到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纪宴伤成这样。
等陆淮年挂了电话,白特助才走上前,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先生,根据您的要求,我筛选出了这些未婚单身的女生,您看一下。”
开完会,陆淮年就交代他去找人。条件就是:与燕大排名差不多的高校里,学前教育专业,22-24岁。
-
时柒这几日过得很平淡。
基本上是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
这天傍晚。
时柒开车回了滨江润和小区,出了电梯,就看见站在01套房门口的陆淮年。她错愕了几拍,目光落向他的时候,男人也正在看她。
对视片刻,时柒眉心微拧。
没等她开口,陆淮年走至她跟前,先一步说:“给你发信息你没回。”
“手机没电了。”
“我还以为你把我号码也拉黑了。”
他比她高许多。
站在她面前就像一堵坚实的墙壁,挡了悬梁顶上大半的白炽灯光。时柒侧了步子想绕过他,陆淮年率先挡了她的路:“你那天把我绕进去了。”
“什么?”
“你那天说的话。”陆淮年复述道。
他自诩逻辑清晰,在谈判桌上更是能精准抓住对方的关键,于旁人而言很难谈成的项目,陆总轻而易举。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面对时柒,他的大脑会自动宕机99.9%,只剩下那可怜的0.01来支撑。
“你挂了我的电话之后,我按照你说的,让白棋搜集了其他人的资料。我试图去跟她们接触,却连她们的介绍都看不完,更别说把人请出来见面。”
陆淮年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放到她面前。画面里的孩子笑容灿烂,对着镜头喊着时老师,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他们好想念她。
“凡是你经手过的孩子我都让人联系过了,就连转校去加拿大的孩子,也采集到了他的视频。所有小朋友都记得你,更换了新的老师,甚至换了生活的国家,也记得你。”
“你想说什么?”时柒反问。
“时柒,你大可以说真话,直接表明你是因为对我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拒绝复婚,没有必要拐着弯地把我绕进你的话语圈套里。”
“好,是你说的,那我就勇敢承认了。陆淮年,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桩互相签了字的协议。”
视线里,男人脸色沉了。
时柒本能往旁边挪了小半步,忙声说:“你看我说了实话你又不高兴。”
陆淮年心口一紧。
他双眸定格在下方女人漂亮的脸上,想从她眼里找到几分‘她在乎他’的证明,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从前在蓉园她时常看电视剧。
许多爱情影片。
他就不喜欢看这种剧,总觉得虚假。现实生活中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在镜头里却表现得那么恩爱。时柒就说:“这叫演技,不然他们怎么能拿影帝影后的奖杯呢?”
陆淮年伸出手,缓缓地轻握住了她的肩膀。他慢慢弓下身子,向她低头,道:“时柒,回来接着演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