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涧原本想着忍忍就罢了,但许陵光的睡相实在太差。
他醒着时就活蹦乱跳,睡着了也不老实,将身下的乘黄当做自家的大床,翻来覆去地打滚,还喜欢脸朝下趴着睡。
这就罢了,最让兰涧忍无可忍的是,许陵光趴着睡觉时竟然还会流口水。
流!口!水!!!
这种事兰涧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只有当初刚刚带幼崽的时候哄着幼崽们睡觉,他才会被睡在身上的幼崽们涂一身口水。
兰涧浑身僵硬地盯着呼呼大睡的许陵光,在思考是把人叫醒,还是直接把人掀下去。
睡熟的青年浑然不觉,他累了一天,睡着之后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只恍惚间觉得身下柔软适中的触感,好像是回到了自己斥巨资买的两米大床上,高兴得梦里都在床上翻滚。
兰涧盯着他睡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看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下了没有叫醒他,也没有把人掀下去。
无知无觉的青年睡得太沉,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来,脸上神情放松安宁,盯着看得久了,不知不觉间兰涧也被这种松弛的情绪感染,有些泛起困来。
他微微眯起眼,将树下给幼崽们准备的绒毯拿出来给他盖上。
想了想又把许陵光的脸抬起来,把绒毯一角塞到了脸颊下方垫着,免得口水又流到自己毛毛上。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枕着前爪懒洋洋地趴下来,侧头看着躺在身上的青年,悠悠打了个哈欠。
困意涌上来时,兰涧又想起什么重新睁开眼,爪钩小心触了触青年的眉心,从他眉心引出一圈浅浅的金色光晕。那光晕笼罩着熟睡的青年,因为消耗了两次,光芒已经淡了许多,兰涧将灵力缓缓灌入,已经暗淡的金色光晕又变得灿灿起来。
兰涧这才满意,收回爪子睡了过去。
*
这一晚许陵光睡得非常好,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睁开眼时他感觉自己立刻可以去晨跑个一千米。
不过就是今天的屋顶好像有点漏光,他刚醒过来,就被强烈的阳光照得闭上了眼睛。
家里屋顶被掀了?
许陵光脑子里飘着漫无边际的想法,适应了强烈的光线后重新睁开眼睛,发现哪里是屋顶漏光,头顶分明是巨大的树冠,夏日的阳光从枝叶间隙透进来,从下往上看去,每一片绿叶都在发光,仿佛绿色的万花筒,美得惊人。
许陵光呆呆盯着天空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回家,还在乘黄族地。
那他睡的床哪里来的?
许陵光眨了下直视光线太久变得干涩的眼睛,胡乱伸手在身下摸了一把,触碰到一片柔软温热。
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许陵光缓缓转过头来,接着就惊恐地睁大了眼——他竟然胆大包天睡了乘黄!
哦不对,是把乘黄当做床睡了。
此时此刻,巨大的野兽侧趴着身体,而他就躺在野兽最为柔软脆弱的腹部,身上甚至还卷着一条尺寸有点小的绒毯。
许陵光:“……”
这可比酒后乱性刺激多了哈。
他悄咪.咪抱着绒毯坐起来,探头看了一眼兰涧。
兰涧头部枕在两只前爪上,耳朵放松地往后趴着,双眼紧阖,显然还没醒过来。
许陵光轻轻吁出一口气,快速思考是悄悄跑了还是等人醒了道个歉再跑。
兰涧一看就是洁癖非常严重的还死讲究的,结果自己竟然靠着他睡了一晚,也不知道兰涧醒了会不会生吃了他。
许陵光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要道歉也得等事后他气头过了再说。
这么想着,许陵光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准备先撤。
“你抱着我的毯子要去哪里?”
谁知道身后却传来兰涧慢悠悠的声调。
许陵光一僵,才想起来绒毯应该是兰涧的,他急着溜走,都忘了放下。
他连忙转过身,一副“我并不是想溜走只是怕吵醒你”的表情惊讶说:“你醒了啊?我怕吵醒你,还想着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兰涧虽然睡着了,但休息时神识铺开对外界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许陵光,说:“我还以为你要畏罪潜逃。”
许陵光眨眨眼睛,装傻:“我又没做亏心事,好好的干嘛要跑?”
他刚睡醒,束发的发带已经松了,一头乌发披散下来,衬得脸小而精致,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初醒时的红晕,一双眼睛却乌溜溜非常灵动,像山野间奔跑跳跃的野鹿,干净纯粹。
兰涧原本想再吓唬吓唬他,好让他下次长长记性,至少不能再把口水涂到自己身上。
但看见他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怎么就卡了一下,耳朵也抖了抖,最后说:“昨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后面的事可以交给有虞。”
没想到兰涧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许陵光高速转动的脑袋呆了下,不眨眼地看着他。
兰涧和他对视,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说:“绒毯你要是喜欢就带回去。”
许陵光抱着绒毯,呆呆说了一声“哦”,然后就神游一般转身走了。
等出了乘黄族地,他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怎么人家客气一下,自己还真抱着绒毯走了啊?!
不过转念又想到兰涧今天的态度,许陵光有点不可置信,金大.腿脾气也太好了吧,他还以为对方多少会有点生气呢。
但很快又想到兰涧带幼崽的时候,似乎也格外地温柔有耐心,他对外人和自己人明显是两个态度。
现在自己这么冒犯,把人当垫子睡了一晚上,兰涧竟然也没有生气,是不是说明兰涧也有点把他当自己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许陵光高兴得恨不得抱着绒毯原地蹦跶几下,这金大.腿他可算是抱紧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