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门房,闲着呢?”一个声音传来。
张门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程县丞正站在自己面前。
张门房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却是很灵敏,若有人来他肯定能听到动静。
程县丞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这让他很诧异。
做门房最重要的便是要有眼力劲,有些人不掏银子休想进入内宅,可有些人却是他得罪不起的。
眼前的程县丞,便是张门房不敢得罪的人之一。
他赶忙脸上堆笑对程县丞道:“县丞大人,您找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有事出去了!”
“我知道县令大人出去了!”程县丞淡淡道:“我是来见谈别驾的!”
“见谈别驾?”门房突然想起了刚才郑县令的吩咐,随口道:“县令大人吩咐过,任何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打扰谈别驾!”
“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是闲杂人等?”程县丞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不不不,县丞大人,我不是这意思,我……”门房急了,可又不知如何解释。
“不用说了,我知道规矩!”程县丞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门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平日里程县丞没少到内宅找过郑县令,可哪次也没见他给过张门房银子。当然,张门房也不敢伸手向他要银子。
程县丞主动掏银子给自己,这还是头一回。
不用问,程县丞是铁了心要见谈如意。
可是,刚才郑县令走的时候专门交待过,不让外人进入内宅。若让程县丞进去了,郑县令回来后,肯定会大发雷霆,自己也没法交待。
可若不让程县丞进去,那肯定会得罪程县丞的。
别看程县丞官职没有郑县令大,但要收拾一个门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张门房有些作难了。
程县丞看出了张门房的纠结,他将银子硬塞到他手里:“拿着吧,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说罢,程县丞便向内宅走去。
门房本想阻拦,可是犹豫了一下,终将还是没有伸手。
程县丞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了郑县令的书房。
正在沉思的谈如意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惊奇道:“咦?程县丞,怎么是你?”
“谈别驾,您还在为令兄一事犯愁呢?”程县丞不答反问道。
程县丞也不算外人,谈如意和他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心烦意乱的谈如意,也没打算隐瞒,他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我就纳闷了,这么多有官身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捕快副役牵着鼻子走呢?”
“谈别驾,你可莫小看这个卢小闲,他的鬼心眼可多着呢!”程县丞提醒道。
“我领教过了,谈家就栽在了他手上!”谈如意闷闷不乐道。
“谈别驾,你莫不是让郑县令去劝说卢小闲了?”程县丞突然问道。
“没错!”谈如意听出了程县丞话中有话,他瞅向程县丞,“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程县丞淡淡一笑道:“恕我直言,恐怕谈别驾要失望了,若我没估计错,郑县令肯定会无功而返!”
“哦?”谈如意不解道:“这是为何?”
“令兄的事情出来之后,郑县令并不是想着怎么解决此事,而是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摆脱自己的责任。所以,他去卢小闲那里只能是应付差事,绝不会真心劝说!”说到这里,程县丞趁机毛遂自荐道:“若谈别驾信得过程某,程某倒愿意为谈别驾去当说客,保证马到成功!”
程县丞与郑县令向来面合心不合,这一点谈如意早有耳闻。
听了程县丞这一番话,谈如意也意识到了,程县丞恐怕是想利用此事打击郑县令。当然,这其中也有程县丞向自己示好的意思。
见谈如意不言语了,程县丞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谈别驾不信我的话,我说的是真是假,待会郑县令回来后,就会见分晓!我在县丞署等候谈别驾的召唤,若有用的着我的地方,谈别驾尽管吩咐便是!”
说罢,程县丞起身向谈如意告辞离开。
程县丞与谈如意谈话的时候,郑县令也正与卢小闲在相谈。
“当初不是说好的吗?”郑县令皱起了眉头:“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就会同意给他台阶下,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不是变卦,是拖拖他!”卢小闲瞥了一眼郑县令,“县令大人,属下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怎么为我好了?”郑县令疑惑道。
“谈文峰被押入大牢这么长时间,大人都没来找过属下,而谈别驾刚来县衙求大人,大人便来找属下。并且大人找属下一说,属下便马上同意放人了。大人想想看,若换了大人您是谈别驾,难道不会怀疑,这是我们俩提前串通好的吗?”
卢小闲说的很有道理,郑县令听了不住点头。
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要是引起了谈如意的怀疑,那可就不妙了。
卢小闲接着道:“所以,大人只须回去告诉谈别驾,就说属下要考虑考虑,这样既留了活话,也不会引起谈别驾的怀疑!”
“也只有如此了!”郑县令看了一眼卢小闲,“我现在就去给谈别驾回话去。”
瞅着郑县令背影,卢小闲笑了。
如果只是挖个坑,然后让人跳进去就算完,这根本就体现不出什么水平来。
什么才是真正的挖坑?
那就是一次不把坑挖完,让人跳进坑后接着再挖,坑里的人再往下跳。如此往复循环,坑越挖越深,跳坑的人也越跳越深,直到彻底不见天日。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郑县令赶回县衙内宅,按照卢小闲的意思,给谈如意回了话。
谈如意听完之后,用奇怪的目光瞅着郑县令。
他想起了程县丞刚才说的一番话,没想到郑县令的所做所为,竟然真被程县丞预料到了。
郑县令见谈如意目光有异,心中顿时有些七上八下,难道谈如意看出了有什么不对。
谈如意越不说话,郑县令就越不敢轻易张口,生怕说不好就露出破绽。
郑县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让谈如意很是不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与郑县令翻脸的时候,毕竟谈家的人还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呢,惹急了郑县令,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等他考虑好了再说!”谈如意不动声色道,“郑县令若有了消息,可派人到谈府知会我一声!”
“没问题,有消息我会亲自过府禀报的!”郑县令点头道,“我送送别驾大人!”
谈如意赶忙拦住郑县令:“郑县令留步,我是私服而来,不想过于张扬!”
听谈如意这么一说,郑县令也不好再坚持。
谈如意想着心事,离开了县衙内宅,连张门房与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听见。
绕过二堂,谈如意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朝着二堂旁边的一个院落瞥了一眼。
这个独立的院落,正是县丞衙署。它位于县衙最东端,所以又称作“东衙”。
谈如意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跺了跺脚,走进了县丞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