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乞乞仲象的时候,已过了晌午。
乞乞仲象正在屋里生闷气呢,一个中年男子陪坐在他的身边。。
中年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长着一张红色的宽大的脸,乌黑的头发异乎寻常的浓密,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犷野,看上去既阳光健朗又有些桀骜不驯。
自打修习了观人术后,卢小闲便养成一个习惯:见到陌生人先观察一番。
此刻,卢小闲一眼便看出,面前这个中年人不是个简单人物。
“首领,您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欢迎我来吗?”卢小闲笑着向乞乞仲象打招呼。
乞乞仲象也勉强笑了笑,一脸歉意的说:“卢公子,你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只是刚才被狗咬了一口,现在心里正窝火呢!让你见笑了!”
“被狗咬了一口?”卢小闲听出了乞乞仲象的话外之音,关切的询问道,“您碰到什么事了?能不能说来听听?”
乞乞仲象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那个中年人便已经接过话来,恨恨道:“还不是因为严克那条赖皮狗,他刚才……”
严克?
卢小闲愣了愣,难道严克来过粟末靺鞨部落。
他瞅了一眼中年人,向乞乞仲象问道:“首领,不知这位是……”
“瞧我这记性!”乞乞仲象拍了拍脑袋,向卢小闲介绍道,“他是我的长子祚荣!”
卢小闲点点头,打量着祚荣,没有说话。
在卢小闲后世的记忆中,这个祚荣也是唐朝历史上的一个牛人。过不了几年,他将会在大唐的东北方向建立渤海国。渤海国先后传国十五世,历时二百二十九年。
若是刚穿越的时候,见了祚荣这样的大人物,卢小闲一定会觉得兴奋。可现在,连千古一帝武则天都见过,再见到祚荣,当然不会有过多的激动。
再说了,此时的祚荣还没什么名气。
历史上,祚荣建立渤海国正是因为契丹人造反,才给了他机会。如今,卢小闲正在改变历史走向,如果最终成功阻止了契丹人造反,估计这个渤海国也就胎死腹中了。
祚荣不知卢小闲为何以这种目光打量自己,他大大方方的向卢小闲行礼道:“卢公子,父亲一回来,就向我说起了您,您能来粟末靺鞨做客,是我们的荣幸!”
“祚荣公子,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卢小闲客气的回应道。
祚荣公子?
卢小闲禁不住摇头苦笑,这称呼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祚荣倒不觉得这稳定这称呼有何不妥,咧着嘴嘿嘿笑着。
卢小闲问道“刚才你们说到严克,他怎么了?”
祚荣刚才还是晴空一样的脸,忽然变得乌云密布,笑容顿消,他冷声道:“严克这个狗东西,竟然要让我妹妹去给武三思做妾,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严克让浑奴去给武三思做妾?
卢小闲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了。
如果他没猜错,浑奴与范家的那只玉鹿一样,也是赵文翙准备送给武三思的寿礼。
这些人想巴结武三思都快想疯了,卢小闲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简直都是猪脑子,不管怎么说浑奴也是乞乞仲象的女儿,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要逼粟末靺鞨部落造反吗?
卢小闲心中一动,问道:“令妹可是浑奴姑娘?”
祚荣点点头,疑惑的问:“你认识我妹妹?”
“不认识!”卢小闲随口道,“不过在神仙镇我目睹过浑奴姑娘的舞姿,真是美轮美奂呀!”
“那是!”祚荣一脸的骄傲,“我妹妹自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好多后生都排着队想娶她为妻呢……”
说到这里,祚荣忽然停住,犹如那被弹得过急的弦儿,突然崩断。
卢小闲看得出来,祚荣沉静的眼睛里,分明有掩饰不了的担心和失措。
他试探着问道:“祚荣公子,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事肯定不行!”祚荣眼睛瞪得滚圆,愤然道,“要真逼急了,大不了我们一走了之……”
“你给我闭嘴!”乞乞仲象突然怒不可遏地吼叫了一声,就像滚动的沉雷一般,传出很远很远。
见父亲生气了,祚荣的脸色沉了沉,便闭口不言了。
乞乞仲象无力地缓缓道:“卢公子,您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让您帮着出出主意呢!”
卢小闲点点头:“首领,暂且容我想一想,等想好了再回复您,如何?”
乞乞仲象望着卢小闲的眼睛,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屋内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祚荣觉得瞥的慌,他突然站起身来,对乞乞仲象说:“父亲,您先陪着卢公子吧!我要去捕狼了!”
乞乞仲象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捕狼?
卢小闲眼前一亮,他轻咳一声,对乞乞仲象请求道:“首领,我待在这里也没事可做,能否让我跟着祚荣公子一起去,我还从没见过捕狼呢!”
听了卢小闲的话,乞乞仲象有些犹豫:“这……”
卢小闲笑了笑:“首领,或许去看看捕狼,浑奴姑娘的事没准我就能想出个好主意来了!”
乞乞仲象听出了卢小闲的话外之音,只好点头应允。
乞乞仲象转头对祚荣吩咐道:“卢公子交给你了,他可是咱们的贵客,你多操点心,千万别出了岔子!”。
“放心吧!父亲!”祚荣点头道。
……
祚荣身着红衣,骑着枣红马,与卢小闲一起来到白狼河边。
他们在这里设下中军大帐,粟末靺鞨部落的众将领,都赶到帐中听令。
卢小闲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捕狼,没想到祚荣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像出征打仗一般。
祚新向祚荣报告:“大帅,三万人马已经在白狼河集结完毕,请您下令。”
祚新是祚荣的亲弟弟,也是部落的一员猛将。
祚荣命令三名将领各带本部人马,沿河谷两岸向左右展开,在河谷中间留下十里空间。展开之后,两岸首尾并拢,形成大围圈。
命令祚新为阵前指挥,合围之后,速向中军报告。
命令亲兵马队原地待命。
见祚荣指挥部落众将很是老练,卢小闲不由暗自点头。
众将应道:遵命!
待众将离开大帐后,祚荣与卢小闲来到中军帐外的一处高地上。在这里可以俯视到很远的地方,粟末靺鞨部落勇士们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围圈形成后,祚新来报:已将河谷围住,发现野狼出没的迹象。
祚荣命令各队击鼓呐喊向前,紧围至三十里,然后再报。
祚新领了将令,转身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祚新再次来报:已经紧围至河谷三十里。围圈内狼群密集,大约有三百只上下。
祚荣命令再向前推进十里,各队严守阵地,不准一只野狼跳脱,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祚新再次领命而去。
祚荣命令亲兵队:做好出击准备!
祚荣的亲兵队人数不少,足有一千来人。他们个个彪悍勇武,应该都是从粟末靺鞨部落勇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祚荣对卢小闲道:“卢公子,请和我一起到阵前观阵。”
卢小闲随着祚荣来到阵前,只见亲兵队像一股旋风冲入阵中,被包围的群狼顿时惊慌奔逃。
亲兵队的骑手们分工明确,紧盯住外围的狼不停追击。追了十几圈,那些狼已经精疲力竭,口吐白沫,行动迟缓。
接着,亲兵队的骑手冲到近前,挥起弯刀,逐一将狼砍杀。
祚荣下令:亲兵队收兵!
亲兵队的骑手们听到锣响,各自拖着死狼迅速出阵。
亲兵队长清点后,向祚荣报告:首战杀死野狼八十六只。
祚荣道:“很好!稍事休整,再战!”
第二阵,又杀死野狼九十余只。
祚荣传令全军,击鼓助威,他要亲自上阵杀敌。
四面八方鼓声震天,祚荣单人匹马冲入阵中,向狼群冲去。
很快,就有一匹大狼被冲出狼群,祚荣盯住这匹离群的大狼紧追不舍。
那狼跑得口吐白沫,却突然回头坐在地上,迎着战马嚎叫起来。
祚荣催马绕狼转圈,用长鞭向狼猛抽,狼哀嚎不止。
祚荣两腿一用力,枣红马立刻向狼冲去。
狼举起前爪来迎,枣红马突然转身,两只后蹄飞起,向狼眼踢去。
狼的双眼流血,原地打滚。
祚荣抽出腰刀,挥手便将狼头砍了下来。
全军将士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欢呼。
祚荣纵马出阵,向亲兵队命令道:全部上阵,务必将残敌一举全歼!
围圈中的狼越来越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直到最后一只野狼被消灭,祚荣这才传令鸣金收兵。
此次猎狼大战,从中午战至傍晚,共斩狼三百五十八只。
祚荣吩咐把狼皮剥下,改日去集市换取布帛和日常用物。狼肉则分发给各部落,改善部众伙食。
目睹了粟末靺鞨部落捕狼的全过程,卢小闲不由感慨道:“到今儿我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捕狼!”
祚荣笑了笑道:“熟能生巧,巧能出精,这种事只要做的多了,都可以达到纯熟精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