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过来,年轻人抬起头来。
看清了年轻人的面孔,卢小闲吃惊道:“吉捕快?原来是您呀!”
喝羊杂汤的是万年县的捕快吉温,他没有穿公服,正吃的过瘾呢。
见是卢小闲,吉温也笑了:“这么巧,又见到你了,对了,你上次说过,你叫卢什么来者。”
“卢小闲!”卢小闲笑着道。
“哦,对对对,是叫卢小闲!”
黎四看见吉温,面上变了颜色,正要悄悄溜走,却被吉温发现了。
吉温瞅了一眼黎四,嘿嘿一声冷笑,对卢小闲道:“我上次就说你们是一伙的,你还不承认,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卢小闲陪着笑道:“吉捕快,您误会了。他是小偷没错,上次我也是头一次见他。他摸走了您的银袋,被我发现,当场便教训了他。他知错却不敢将银袋还给您,我便代劳了!现在他已经改邪归正,请吉捕快大人不计小人过,此事就莫再放在心上了!”
“改邪归正了?”吉温满脸都写着不信,不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吉捕快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刑部的冷卿,他能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卢小闲面不改色道。
吉温是万年县的捕快,而冷卿是刑部总捕头。卢小闲拉虎皮作大旗,他知道冷卿的名头肯定能镇住吉温。
“你认得冷总捕头?”果然,听了卢小闲的话,吉温很是惊异。
“嗯!”卢小闲点点头道:“冷总捕头和我是亲戚!你可以去问他!”
卢小闲随口编了个谎。
“不必了,不必了!”吉温脸上露出了笑容:“卢公子能让他浪子回头,也算积了德,我怎会不信!”
说罢,吉温指了指一旁的长条凳道:“不用客气,请坐!”
与黎四坐定后,卢小闲笑着问道:“吉捕快,您也喜欢吃羊杂割呀?”
吉温喝了一口汤,眼睛看向了掌柜的方向:“卢公子初来乍到却也识货,别看这地方不起眼,我敢说整个长安城没有一家羊杂割做得比这地道。”
卢小闲也向掌柜那边看去,掌柜已经利索地把案板上小山一般堆着的羊杂码在两只碗里,手上拿着一只勺子在几个碗里点了几下,就看各式调料在空中拉出或白或红或黑的线,长了翅膀一般分别落进两只碗里,接着大勺一转,老汤浇进。哧啦一声,那诱人的霸道香气就冲鼻而入。
吉温问道:“卢公子,你看掌柜这几手怎样?”
卢小闲点点头:“不错,很能勾起食欲,我已经迫不急待了。”
掌柜把两碗羊杂割端了过来,卢小闲也不客气,趴到桌子前稀里呼噜便大口喝汤,却烫得龇牙咧嘴。
吉温笑了:“卢公子,这汤急不得,得慢慢喝!”
吉温来的早,吃饱了准备结账先走,卢小闲主动抢着替吉温付账,吉温哪能愿意,二人你推我让。黎四趁着他们二人拉扯之际,悄悄付了钱。
一碗羊杂割值不了几个钱,但卢小闲的举动让吉温对他很有好感,他对卢小闲道:“卢公子,上次给你说的是客套话,这回我说的可是实诚话,还是那句,有什么难处到万年县衙来找我!”
“有事一定去找您,吉捕快,您慢走!”卢小闲客气的地将吉温送出了门。
……
在医馆的后院,华云峰专门为林盻和卢无瑕准备了一间屋子。
卢小闲走进屋子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虽然仅仅几日没见,卢小闲还是被林盻丑陋之极的脸庞刺激的一哆嗦。他感觉今天的林盻,与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也说不清楚。
“卢公子,这几天跑哪去了,连影子都见不到!”卢无瑕不满道。
卢小闲苦笑道:“无瑕,我去找落脚地,腿都快跑断了!”
卢无瑕还要说什么,卢小闲赶忙岔开话题,向林盻问道:“华郎中给你治病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盻点点头道:“华郎中让我浸泡在装满药水的木桶中,三个时辰后身上的浓毒排尽,至少可以维持一个月!”
卢小闲张大了嘴,傻傻问道:“什么药水?”
“石胆,绿矾,硝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材!是华郎中专门为我特制的药水!”
卢小闲听罢,彻底惊呆了。
来自后世的他心中清楚,石胆,绿矾,硝石,虽然都是自然界的物质,可带着强腐蚀性,在这样的药水里浸泡三个时辰,那还不得脱一层皮呀!
等等!
卢小闲瞪大了眼睛。
刚才进门的时候,卢小闲就觉得林盻似乎有些不同,此刻他终于发现,林盻的脸上和露出的皮肤,都是红红的嫩肉,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天哪!
华云峰竟然用这样的办法,让林盻脱了一层皮!
每个月都要强忍着痛楚脱一层皮,为了生存,林盻要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卢小闲可以想象到,今后林盻要经历怎样的磨难。
……
一连三天,黎四带着卢小闲大街小巷转了个遍。
当卢小闲再跨入黎四家小院的时候,果然有了大变样,卢小闲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很是满意:“黎四呀,这才像人住的地方,比你以前住的猪窝可强多了!”
卢小闲和卢小逸搬到黎四家中,当晚他们美美睡了一夜。
早晨醒来之后,黎四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你还会做饭?”卢小闲觉得很奇怪。
黎四腼腆道:“会做一点,以前一个人懒得做,凑合凑合就过了,现在师父您住在这儿了,我当然要给师父您做饭了!”
吃过早饭,黎四带卢小闲去看皇城,顺着朱雀大街便到达了正对着皇城的朱雀门。
皇城护城河边,河水缓缓地流淌着,河水悠闲清澈,将一朵朵白云揽在怀里,好像要清洗一番。
皇朝是朝廷三省六部衙门办公的地方,朱雀门前有金吾卫的军士守卫,寻常百姓是不可能进入的。不时可看到官员出入,有步行的,有坐骄的,甚至还有急匆匆出来的太监,一看就是身负紧急公干。
皇城再往里,那便是宫城了,也就是皇宫。
皇宫在任何朝代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它不仅仅是皇室居住、处理政事的宫殿,更象征着无上的皇权和不可动摇的皇威。
卢小闲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李显、上官婉儿、杨思还有秦俊,他们都住在皇城里面,不过这跟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良久,卢小闲才对黎四缓缓道:“好了,我们走吧!”
“师父,我们去哪?”黎四问道。
“去西市!”
说罢,卢小闲率先离去。
黎四赶忙追了上来。
来到西市,卢小闲几经打听,终于的找到了岑少白买下的那间铺子。
看着牌匾上“岑氏花饰”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卢小闲觉得有些奇怪,岑少白怎么做起花饰生意了。
店铺里很热闹,有许多年轻女子正围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图样,忙碌的制作各式花饰。
“这里应当明暗搭配,整体就看着有生气了!”
“这里缀上小块珠宝,是不是就如同画龙点睛一般了?”
“这里应该用鲜花和绢花相组合……”
岑少白来回走动着,在一旁给这些女子一一指点,看上去这些人不像是顾客。
见卢小闲进店来,岑少白赶忙过来招呼:“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是东家,我怎么就不能来?”卢小闲打趣道。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图样,仔细端详,只见图样中花饰画工精美、色彩艳丽、栩栩如生,忍不住惊叹道:“岑掌柜,这是何人所画?”
“是我画的!”岑少白淡淡道。
“你画的?”卢小闲惊异的瞅着岑少白。
平时没注意,只以为岑少白擅长做生意,没想他还有这一手。
“我自幼喜好绘画,连先生都夸我在这方面极其有天分,只是家境贫寒,父母无力供给,中途放弃了。”说到这儿,岑少白微微一笑:“现在正好用上了!”
卢小闲又看了看岑少白做好的成品,都是上好的丝罗绸缎,用各种方式进行搭配点缀,各不相同,却又恰到好处,卢小闲不禁感慨岑少白居然有这样好的想象力。
“杨珂!”岑少白突然朝着里屋喊道。
一个后生从里屋出来,他俊朗憨厚,穿的干干净净,看上去让人觉得很舒服。卢小闲从他的目光感受到浓浓的忧郁,是那种让人觉得心悸的忧郁。
后生看着岑少白,声音柔缓道:“东家有何吩咐?”
“我可不是东家,他才是东家!”岑少白指了指卢小闲。
“东家好!”后生向卢小闲施礼。
“你在这里盯着点,我和东家到后院去!”岑少白吩咐道。
“放心吧,我会招呼好的!”
岑少白带着卢小闲、卢小逸与黎四到了后院的厢房。
几人坐定后,卢小闲与岑少白聊起天来:“那些姑娘和那个伙计都是雇来的?”
“那些姑娘都是周围人家手巧的,她们到我这帮忙挣点零花钱,算不上是雇的。伙计叫杨珂,是上任掌柜留下的,身世可怜,没有去处,所以我就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