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刺史不仅为永和楼题字,而且还亲自赴宴,这消息像插翅般传遍了整个潞州城。
这两天,不断有人约请卢小闲。
首先是临淄王李隆基。
卢小闲应邀过府拜访,用过餐后,他在李隆基的书房内逗留了很长时间。
当然,作陪的肯定少不了姚崇。
谁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都谈了些什么。
接着是柳举人。
但卢小闲却没有赴柳举人的约,而是主动登门来到了没有请他的姜皎府上。
“老爷,有客人来访!”姜府管家小心翼翼地对姜皎道。
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姜皎睁开了眼睛,他皱着眉头道:“不是早就吩咐过了吗?有事去找林甫,我不见客!”
姜皎口中的林甫正是他的外甥李林甫。
姜皎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外甥李林甫却异常聪明,这几年姜家生意一落千丈,这让姜皎很是心灰意冷,索性将生意都交给了李林甫来打理。
管家犹豫了一下,应诺着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客人姓甚名谁?”姜皎见管家的面色很是古怪,好奇地问道。
“是卢小闲卢公子,他送来了拜帖!”
“什么?是卢小闲?”姜皎猛地站起身来。
这些日子以来,卢小闲在潞州的风头极健,姜皎怎会没有耳闻。
他接过拜帖扫了一眼,便迅速做出了决定:“快将卢公子请到客厅好生伺候,我马上就来!”
管家点头还未转身,却又听姜皎吩咐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迎接吧!”
说罢,姜皎便急急向大门外小跑而去。
管家从未见过姜皎如此失态,不禁觉得莫名其妙。
“卢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姜皎向门前等待的卢小闲施礼告罪。
卢小闲也不介意,还礼道:“我不请自来,姜掌柜可莫要怪罪!”
“哪里的话!卢公子,里面请!”
姜皎引着卢小闲进了客厅,丫鬟送上茶水,转身出去将门掩好。
姜皎试探着问道:“不知今日卢公子专程前来,有何见教?”
卢小闲开门见山道:“姜掌柜,我们都是性情中人,所以我也不客套,就直来直去了!”
姜皎点头道:“这样好,省得猜来猜去费脑子!”
卢小闲盯着姜皎道:“我想与姜掌柜合作!不知姜掌柜意下如何?”
“合作?”姜皎愣了愣,旋即问道,“不知卢公子要如何合作?”
“很简单!”卢小闲微微一笑道,“将姜家的所有产业交与我来经营,每年的利润姜掌柜你占三成!”
“所有产业交与你经营?我占三成?”姜皎这次不仅是愣了,而且彻底傻了。
姜皎仔细打量着卢小闲,心中暗忖:眼前之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可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姜皎明白,卢小闲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姜掌柜,你可莫小看了三成的利润。我敢保证,这每年的三成利润,要比你十年里赚的所有银子加起来还要多!”
姜皎的眉头忍不住挑了起来,卢小闲的话让他的心有些躁动,对于商人来说,没有比赚钱更能打动他们的事情了。
姜皎细微的变化并没有躲过卢小闲的目光,他笑了。
虽然姜皎没有说话,但卢小闲看得出来姜皎已经动心了。
若姜皎真的不为所动,他便无计可施。
只要他动心了,就不怕他不受自己的摆布。
想到这里,卢小闲突然问道:“姜家与柳家都是潞州本土的大家族,姜掌柜,你可知道我为何会选择合作的人是你,而不是柳举人吗?”
姜皎还是没有说话,他知道卢小闲会告诉自己答案的。
果然,卢小闲自问自答道:“姜掌柜你比柳举人更能隐忍,比他更会算帐,比他更像个商人。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选择与你合作,而不是柳举人。当然,我相信你也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姜皎虽然很谨慎,但终于还是说话了:“卢公子,你可否说得详细些?”
“据我所知,这几年来姜家的生意并不如意,基本上是坐吃山空,可有此事?”
卢小闲问这话当然是有所指的。潞州府衙常常通过向商铺征购货物,拖欠多年也不给钱。无奈之下,各行商铺被迫轮流“祗应”,向官府低价或无偿地提供货物。潞州城的商人,被官府上下勒索,比别处多十倍以上,每家都赔钱很多。这些年来,姜家的生意不仅没有赚到钱,而且还连年巨亏。
姜皎叹了口气道:“卢公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不瞒你,的确如此!不仅是我,潞州的商人莫不是如此,很多商户都已经倾家荡产了。也就是我家大业大,这才勉强维持下来了!”
卢小闲不客气道:“若是我没有估计错,原因无非有二。其一是你的经营不对路,其二是梁德全与白宗远的官商勾结。可对?”
姜皎一听这话便来了气,他不服气道:“若说经营不对路,那我不承认!在梁德全来潞州之前,我们姜家的生意那可红火的很,真正让我一蹶不振的原因,是梁德全和白宗远的联手打压!”
卢小闲一听便乐了:“之所以让你把所有产业交与我来经营,就是为了让梁德全对这些产业干瞪眼而无可奈何!”
“卢公子,你真有这通天的本事?”姜皎又惊又喜。
“姜掌柜,我这里有一份不久前才签的契约,你看完后就明白了!”卢小闲将早已准备好的契约递给了姜皎。
姜皎接过契约,只见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所有的盈利吏部侍郎崔湜与临淄王李隆基各占两成利润,姜皎与卢小闲各占三成,上面有崔湜、李隆基与卢小闲的画押,一看便知不是伪造的。
崔湜与卢小闲的关系,姜皎也有所耳闻,他看罢恍然大悟:“卢公子,你给崔侍郎两成利润,是打算用崔侍郎来制衡梁德全?”
卢小闲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点点头。
崔湜当然不会要卢小闲的两成利润,但卢小闲却少不得用崔湜的名头来唬一唬姜皎。
姜皎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卢公子这一招的确是妙,崔侍郎在朝中颇有权势,身后还有上官昭容支持,想必梁德全对他还是有顾忌的!只是听闻这崔侍郎并不喜好钱财,他为何要这两成的利润?”
“正是他不喜好钱财,才要分给他两成的利润,若是他喜好钱财,岂不又是一个梁德全了?既然崔侍郎已经与我签约了,姜掌柜大可放心!”
姜皎眼珠一转,又问道:“有卢公子出面我自然放心,只是你所说的三成利润,比我十年里赚的所有钱加起来还要多十倍,这做何解?”
卢小闲也不言语,从怀中掏出个盒子递于姜皎:“姜掌柜,你是行家,帮我看看这胭脂质地如何?”
姜皎狐疑地接过盒子,打开盒盖细细察看。
末了,他还揩出一点抹在手掌心中。
姜皎点点头道:“不错,这胭脂的质地大唐绝对是第一流的!”
姜皎虽然是个男人,但长期经商,对胭脂也是颇有些研究的。
“这是我用独家秘方做出的胭脂,大唐只此一家!”卢小闲淡淡道,“姜掌柜可以想想,若我用这上乘的胭脂与南方的商人谈生意,会是什么结果?”
胭脂是大唐妇人的最爱,就算不吃饭也会花钱买了胭脂来用。
卢小闲秘制的胭脂,那可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南方的商人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打破头来求着他进货。
“还有上古珍酒,姜掌柜想必也听说了?”卢小闲又道。
“当然听说了!”
卢小闲神秘兮兮道:“不瞒姜掌柜,这也是我秘制出来的上等美酒!”
“什么?上古珍酒也是你秘制的?不是说……”姜皎大吃一惊。
“你是说从地下挖出来的!”卢小闲不屑道,“那只是个噱头,姜掌柜也是生意人,不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吧?”
姜皎彻底被震惊了,他不知卢小闲还有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姜掌柜,突厥人与吐蕃人都喜欢烈酒,若我们把这上古珍酒买到他们那里去,你算算,我们会赚多少钱?”
姜皎的脑袋在飞速运转着,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卢小闲会那么肯定的说,一年的三成利润要比自己十年赚的钱都要多。
卢小闲喝了口茶,忍不住皱眉道:“姜掌柜,你这茶怎的如此难喝?”
姜皎不解卢小闲是何意,赶忙解释道:“卢公子,这可是市面上最好的茶饼了!”
卢小闲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包茶叶,笑道:“姜掌柜,来尝尝我的茶!”
姜皎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卢小闲来拜访竟然还带着茶叶。
卢小闲要来沸水,将茶叶冲泡片刻后递给姜皎。
姜皎接过茶碗仔细观察,只见碗中茶叶外形翠绿,叶底柔软匀整,茶汤金黄透亮,香气高长浓郁。喝入口中,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我这茶如何?”卢小闲悠然问道。
姜皎哪喝过如此香茶,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一个劲地道:“好,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