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山唯唯诺诺,不知该不该收,卢小闲一瞪眼,梅小山赶紧将银票收下了。
第二天,卢小闲让人到街上贴了好多榜文,上面写着:曲城县盗贼如蜂,天下皆知。从今日起,凡捉到的盗贼,不管盗物多少,一律严惩!凡是曾做过强盗的人,不管做的案子有多大,如能自首,并举报同伙的,只要表示今后不再作贼,则一律既往不咎,并有奖励。被举报之人,则当严办,对于窝藏贼的人,也与贼同罪。对第一个来自首的人,还会给重奖。
榜文一出来,县里立即引起轰动。
有人说,这一任县尉要发狠了。
有些人却不禁摇头,说县尉也太天真了,哪有贼人会跑来自首的啊。更何况,说是既往不咎,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啊,看来县尉也就这两下子了,这种话吓一吓小孩子可以,盗贼都不是被吓大的,谁会吃这一套?
这天,卢小闲带着捕快衙役正在巡街,突然街上传来一声大叫:“县尉大人,我要自首。”
只见一个年轻人拉着另一个男子跪到了路中,那名男子大惊,急忙想挣脱逃跑。
这时哪还走得及,卢小闲的随从们早就扑了上去,将男子抓住了。
卢小闲询问年轻人:“你说你想自首,犯了什么案子,说说吧!”
“我叫梅小山,这几年是做了不少案子,我早已厌倦了做贼的日子,既然县尉大人说过,自首的人就既往不咎,我现在就来自首。”说到这里,年轻人指了指身边的男子,“这人和我是同伙,和我一起做了几年的贼。”
卢小闲听了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肯从今以后再不做贼,本县尉肯定不会再为难你!”
说罢,卢小闲叫随从将那名男子当街摁倒在地。
被绑的男子大惊,没想到这么一下子就被朋友给出卖了,急得大叫道:“县尉大人,我承认做了不少案子,可是每次都是我们一起做的,得到的财物也全是平分,为什么却偏偏放了他?”
卢小闲大笑:“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举报别人,就能得到奖励。如果刚才你举报了他,那现在挨打的人就是他了,谁叫你慢了一步?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下手太迟。”
男子只得恨恨地瞪着梅小山,却无可奈何。
“重打一百大板!”卢小闲大声命令道。
既然是苦肉计,当然就得演的像一些。
卢小闲身边的这位衙役,是曲城县衙打板子的第一高手。
这名高手苦练过打人屁股本领的方法。
练习打板子是用一块豆腐摆在地上,拿小板子打,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等打完,里头的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随着“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地上的那男子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一百大板打完,男子已经昏死过去。
打板子高手运用高超的本领,将分寸把握得相当出色,外人根本看不出来究竟是轻打还是重打。
被打的男子拖走之后,卢小闲向梅小山问道:“榜文上说过,你是第一个来自首的人,本县尉会给你重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梅小山感激道:“小人流落江湖多年,一直做贼,现在想过过安定的日子,最好能做一点正当的小本生意。”
卢小闲一挥手,高兴道:“好说,本县尉替你安排。”
卢小闲没有食言,两天后就出资给梅小山买下一间门店,让他做小本生意,算是给第一个自首者的奖赏。
梅小山用这间门面做了小买卖,县衙的捕快衙役经常光顾这家小店,谁也没有把他当贼人看待。
这一下,犹如平静的水里丢了一颗石子,在曲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做贼的人,心里都不免打鼓,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同伙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告发自己。
于是,有人先下手为强,跑到县衙找卢小闲自首,还举报了一些同伙。
事情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那些当过贼的,开始互相猜忌,彼此提防。再后来,为了走在别人前面,纷纷自首。一时间,县衙捕快每天审贼收赃物,忙的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该自首的自首了,该捉的捉了。一些不愿举报的,又怕被人举报,干脆逃到外县去了,曲城县的盗贼几乎绝迹。
谁也没想到,卢小闲的第三把火,烧向了盘踞在深山的土匪强人。
他分别派人向青龙寨、老爷岭和石人山这三股最大的土匪送去招降信,让他们三个月内向县衙投降,否则,将他们全部剿灭。
没人再笑话卢小闲痴人说梦,且不说这事最终是什么结果,单凭这份勇气,便让许多人自愧不如。
这一日,卢小闲闲来无事,在县衙负手四处乱转,便来到了主薄厅。
县尉厅与主薄厅分于县衙大堂的左右两侧,平日里卢小闲一般都在县尉厅办公,今儿是头一次来主薄厅。
卢小闲首先来到吏房门前,他没打算进去,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吏房的书吏们正忙忙碌碌办着公事。
卢小闲瞅了几眼,玤打算去看看刑房,刚抬脚便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卢县尉嘛,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竟然到我的地盘来了!”
卢小闲抬眼一看,说话的是主薄王桥。
卢小闲朝王桥拱拱手,打着哈哈道:“闲来无事,便到王主薄这里瞧瞧!”
卢小闲捷足先登,顶替管毅做了县尉,王桥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自然不会对卢小闲有好脸色。
他沉着脸道:“三班与六房各司其职,没什么好看的,卢县尉若无事,就请回吧!?”
王桥竟然下了逐客令,卢小闲也不生气,依然嘻嘻笑道:“主薄厅与县尉厅都是县衙的一部分,王主薄何必要分那么清楚?”
王桥冷冷道:“主薄厅与县尉厅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在这里我说了算,请卢县尉自重!”
王桥如此不识好歹,卢小闲有些不高兴了,他一本正经道:“在你的一亩三分地里,就你说了算?若按你这意思,县衙的大门由三班衙役看守,那是我的一亩三分地,是不是王主薄以后就不走大门了?”
“你……”王桥被卢小闲噎得说不出话来。
卢小闲懒得再理他,转身便要离开,走了没几步,卢小闲又转过身来,对王桥道:“王主薄,我把话摞在这里,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来,我就不信县衙内还有我卢小闲去不了的地方!”
说罢,卢小闲扬长而去。
盯着卢小闲的背影,王桥脸色铁青,这分明是向自己示威,他绝对不能示弱。
王桥立刻将六房书吏全部集合起来,给他们下了封口令:谁若与卢小闲说一句话,直接卷铺盖回家,今后不用在这里混饭吃了。
王桥在县衙向来以沉稳着称,今日却不带丝毫遮掩,将他与卢小闲之间的芥蒂公开化,让书吏们觉得很诧异。
众书吏对卢小闲并无恶感,相反还赞赏有加。不说别的,卢小闲给三班衙役们每人每月多发十两银子,就让书吏们眼红不已,至少在这一点上王桥就比不上卢小闲。
不管怎么说,王桥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谁也不敢拿自己的饭碗开玩笑。既然王桥有命令,他们只有执行的份。
果然,当卢小闲再来主薄厅的时候,众书吏都不与卢小闲搭腔,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卢小闲知道,肯定是王桥从中作梗。他不气也不恼,依然背着手在主薄厅来回乱转。
当卢小闲走进户房的时候,书吏们像商量好的一般,纷纷避了出去。
唯独王书吏稳如泰山,继续坐在原处整理账本。
卢小闲奇怪地看着王书吏:“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王书吏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县尉大人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这本就是我办公的地方,为何要走?”
卢小闲饶有兴趣打量着王书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若我没估计错,一定是王主薄给你们说了什么吧?”
“那是自然!”王书吏叹了口气,“他这么做只能适得其反!”
“这么说,你不赞成他这么做?”卢小闲问道。
“当然不赞成!”王书吏脱口而出。
“哦?”卢小闲好奇地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他与你呕气,只是把你当作刚上任的县尉,认为他的品秩比你高!若他能看明白,要不了多久你会成为县令,品秩远在他之上,他就不会这么做了!”王书吏侃侃而谈,“撇开官大官小不说,单是论心计,十个王桥也赶不上一个您。您若真想置他于死地,我敢说,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听了王书吏的话,卢小闲不由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说我将来会做县令?我有没有心计你又怎会知道?”
说实话,卢小闲心中此刻非常震惊。
他早就瞄上曾牧野的位置,一直在按计划进行。这些想法除了自己之外,只有魏闲云清楚,面前这名老书吏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