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拦住的那个南蛮女子长相的确俊俏,清秀中带着一丝火辣,与大唐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南蛮女子满脸愠色,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南蛮汉子也对纨绔公子怒目而对。
对峙了片刻,那南蛮女子对身后的两个汉子嘀咕了几句。三人对视了一眼,突然转身就跑。
纨绔公子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三人早已跑远。
他恼羞成怒对身后的衙役大喊道:“一群饭桶,给我追!”
卢小闲正要让海叔去阻止他们,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扭头望去,原来是江雨樵在远眺楼三楼雅间窗前正招呼他们上楼。
刚才那两拨人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卢小闲只好悻悻作罢。
三人上楼,影儿吩咐小二去洗刚买的桃。
卢小闲赶忙问道:”岳父大人,怎么样,找着他了吗?“
江雨樵点头道:“找着了,他告诉我,要想进入南蛮山寨必须有人带路才行,他答应帮我找了个熟蛮,三天内会给我消息!”
“熟蛮?什么是熟蛮?”卢小闲觉得很是好奇。
“那些已归王化、会说大唐话的南蛮人叫熟蛮,他们很多人已经不住在山寨了,与州县的大唐人没有什么分别。现在还住在山里面不会说汉话,过着刀耕火种生活的南蛮人,则被称为生蛮。南蛮人分为红蛮、花蛮、青蛮、白蛮、黑蛮和乌头蛮六种。因为乌头蛮蛊术了得,加之,南蛮人向来崇拜巫术,着名的巫师皆出于乌头蛮。所以,乌头蛮向来为各生蛮之首。”江雨樵解释的很详细。
卢小闲听罢,大喜道:“看来我们这次是来对了,那个大巫师临死前说过,他便来自乌头蛮!”
江雨樵忧心忡忡道:“小闲,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虽然我们来对了,但是能不能进入乌头蛮山寨还未可知呢!”
”这又是为何?“卢小闲疑惑不解。
江雨樵解释道:“大唐自建国以来便不停的扩大熟蛮区以制约生蛮区,因此对生蛮税赋要重于熟蛮,就是想让让生蛮逐渐都变为熟蛮,这有利于地方治理。熟蛮与大唐人的税赋相当,为十税一,而生蛮则八税一。地州官府和熟蛮相互勾结,故意压迫生蛮,有时税赋竟然达到了四税一或三税一,所以那些生蛮对唐人很是排斥!”
卢小闲想到刚才买桃时的所见所闻,便将官府收税之事讲于江雨樵。
江雨樵听罢,面上担忧之色更浓:“蜀州这些狗官,简直是利令智昏,这不是明摆着逼南蛮人造反吗?恐怕我们此行会遇到不少麻烦!”
“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卢小闲目光坚毅,朗声道,“只要能解了小桐她们的所中蛊毒,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闯一闯!”
第三天的时候,一个身着南蛮服饰的人来到天宝客栈找江雨樵。
江雨樵与那人在屋内嘀咕了半个时辰,南蛮人匆匆而去。
江雨樵来到卢小闲里,面色沉重,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
“什么?十八寨的南蛮人全部造反了?”卢小闲一听顿时傻眼了,愣了好一会,才急急问道,“岳父大人,南蛮人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雨樵恨恨道:“都是因为仲文焕这个狗官……”
蜀州刺史名叫仲文焕,自他接任刺史之后,便秘密搜罗各类珍奇之物进献给韦皇后和安乐公主,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对仲文焕大加赞赏。
仲文焕因此被提升为蜀州防御使兼蜀州刺史,军政大权一人在握。尝到甜头的仲文焕年年增加税赋,挪用官府仓库的钱财犹如囊中取物。他手下有一大帮官吏帮着一起干坏事,无不向百姓巧取豪夺。
百姓家中如果有什么奇物稍微值得玩赏,他们的就带着膀大腰圆的士卒闯进家门,用黄色的封条做上标记,不立即拿走,而是让这家主人好好看护,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发运时,必定毁坏房舍、拆断屋墙,把上贡之物弄出来。谁若不幸有一样比较奇异的东西,大家都会说是不祥之物,毁之唯恐不及。
后来,仲文焕干脆假称圣旨,凡是义山四周的土地房屋都要买下来作为朝廷对他的赏赐,几千户生蛮人家,仲文焕限他们在五天内全部搬走。
义山是南蛮人祖辈居住之地,怎能割舍,于是仲文焕便派出军队催逼驱赶,南蛮人一路上悲叹哭号,惨不忍睹。
仲文焕进而建造神霄殿,正逢天气极为寒冷,抢抓服役而死的南蛮人堆积重叠,南蛮人不胜其苦,但忌惮仲文焕权势与军队,忍气吞声,致使仲文焕为害数年。
或许是所做伤天害理之事太多,仲文焕纳了十几房小妾也没生下一男半女来。
为了不断决香火,数年前,仲文焕从自己堂兄那里过继一子,改名为仲坚。仲文焕对仲坚可谓疼爱有加,从不违逆,犹如心头肉一般。因为有仲文焕在撑腰,仲坚也尽显纨绔子弟之本色,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前几日,仲坚看上一南蛮女子,欲抢回家,南蛮女子逃跑被仲坚抓获,女子身边的两名随从阻拦,仲坚吩咐众恶奴一拥而上,将一人打死,另一人负伤逃脱。
仲坚将南蛮女子抢回之后,就要行好事,谁知蛮女抵死不从,以簪刺喉而亡。
当夜,仲坚亦暴亡。
原来,这个蛮女是南蛮十八寨其中一个寨主的爱女,与寨中巫师学过巫蛊之术,临死前因怨而对仲坚下了蛊,致使仲坚暴亡。
寨主接到报信,得知爱女被掳,连忙带领寨中精壮赶来救人。到了蜀州城,才知道爱女已经身亡,大恸之下,便赶至刺史衙门击鼓喊冤,讨要说法。
仲文焕得知仲坚中蛊身亡,大怒不已,恰在这时,有人来报南蛮人在衙门喊冤,随即吩咐衙役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是一顿乱棍,南蛮人愤慨之下就地反击,双方对峙不下。仲文焕命人持兵符以蛮人聚众造反为由,调来军队向南蛮人大开杀戒。
南蛮人不敌,寨主只好带人逃离蜀州,回到山寨召集各寨寨主商议报仇之事。
十八寨各寨主对此事意见不一,正在商议之时,突闻官军将山寨包围,要南蛮人交出逃回的寨主。众寨主大怒,顿时同仇敌忾,十八寨皆扯旗而反,尊乌头蛮族长为首领,与大唐军队对峙。
进入南蛮山寨的所有道路均已封死,南蛮人对大唐仇恨之至,此时进入山寨已经没有可能了。
听罢,卢小闲想起远眺楼下街道见到的那一幕,估计那个纨绔公子就是仲坚。仲坚死不足惜,可偏偏弄出这么个糟糕局面。
想到这儿,卢小闲不禁仰天长叹,恶狠狠诅咒道:“该死的仲文焕,若小桐她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让他陪葬!”
海叔焦急地问道:“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说过,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卢小闲一脸冷峻道,“我就不信,南蛮人居住地域广阔,官兵能把所有的路全封死?”
……
入夜时分,卢小闲、江雨樵、海叔和影儿四人避开官兵的包围圈,潜入大山深处。
南蛮人大多住在偏僻的山岭内,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易事。卢小闲四人对大山的一无所知,仅凭着江雨樵从朋友那里弄来的简易图示,朝着大概方位潜行。
子夜时分,他们来到半山腰,有一处瀑布砸开的深潭,潭水特别清澈。从山上顺流而下的泉水滚过一块巨石,俯冲而下,泻入深潭,发出阵阵鸣响。
江雨樵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图,对卢小闲道:“应该不远了,过了前面的小河,应该到乌头蛮的山寨了。
他们顺着从深潭流出的小溪往前走,果小溪汇集到了一条河流里,河岸两边是青山,形成一个宽阔的河道,蔚为壮观!
再往前看,已经可以看到山寨的灯火了。
山寨很大,人也住的分散,一幢幢的吊脚楼只能看见轮廓的房顶,远远近近,连成一片。
卢小闲看见眼前的一切,一夜的疲倦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和期待。
几人警惕的在南蛮人的寨中潜行,终于他们看到了与别处不同的一幢大竹楼。
几人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竹楼。
之所以说它与众不同,是因为这个吊脚楼竟然有三层,而别处的只有两层。除了屋顶盖瓦以外,上上下下全部用杉木建造。
屋柱用大杉木凿眼,柱与柱之间用大小不一的杉木斜穿直套连在一起。房子四周还有吊楼,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房子四壁用杉木板开槽密镶,里里外外都涂着桐油又干净又亮堂。
楼外的空地上点着篝火,竹楼外人影绰绰戒备森严。
江雨樵让海叔和影儿在原地等候,自己则与卢小闲悄悄纵上竹楼的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