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悄悄爬上屋顶,朝客栈方向望去。
“总算走了,那两位煞星终于离开了。”
劫后余生的他轻轻拍了拍胸口,缓步跃下屋顶,直奔来凤楼。
此时已是清晨,客栈里人声鼎沸,几位客人正愉快用餐。
向松站在门口,愣住了,眼前的场景令他迷惑不已。
“为何一切如常,难道昨夜并未发生任何战斗?”
“还是说,那个说书人已被诸葛刚他们杀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惑如潮涌。
客栈店小二见他徘徊门口,便热情招呼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小店的包子馒头可是招牌,不尝可就亏了。”
向松被小二的话拉回神思,随即开口询问。
“小二,昨夜可有个会说书的客人在这住下?”
店小二一脸无奈:“客官,小店没请过说书先生,客人是否会说书我们不清楚啊。”
向松一皱眉:“那有没有一位相貌英俊、手持折扇的客人?”
小二连连点头:“有,不过这位客人一早便离开了。”
“离开了?”向松更加疑惑,忍不住追问。
“那有没有四位穿杏黄色衣衫的客人,其中一人独眼,一人独腿,还有人面色青绿。”
店小二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点头说道:“有的,他们还在……不过……”
“不过什么?快带我去见他们!”
小二无奈赔笑,低声道:“客官,这不太方便……”
“什么不方便!带路!”向松怒吼,逼得店小二只能顺从。
小二将他引至客栈后院,推开院门的瞬间,向松愣住了。
他瞪大双眼,脑海一片空白,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
小二所言不假,那几人确实在后院,只是皆是横躺于棺中。
四口棺材整齐排列,里面躺的正是他苦寻的诸葛刚等人。
向松不死心,疯了般冲上前去,一个一个掀开棺盖查看。
很快,答案显现眼前。
向松确认,躺在棺中的确实是诸葛刚、燕双飞、高行空等四人。
他们脸上的神情定格在死前的震惊,仿佛死不瞑目。
那不可思议的表情与向松脸上惊愕的表情竟出奇相似。
唯一的区别在于,向松此刻依然活着。
正午时分,金钱帮总舵的厨房中炊烟袅袅,帮众们忙着准备午餐。
但上官金虹的房间依然一如既往,简洁到极致,毫无烟火气。
屋内情景也如往常,荆无命默默站在上官金虹身后。
上官金虹站在桌前,翻阅案卷,仿佛一切如常。
但荆无命却敏锐地察觉到,上官金虹的动作缓慢了。
他知道,这位帮主的内心早已不再平静。
自从得知江明“凭嘴”击败兵器谱高手的消息,他的心便乱了。
荆无命对那个从未谋面的说书人充满了敬畏。
仅凭言辞便能击败诸葛刚、吕凤先等一众高手,实属奇迹。
但他后来才意识到,江明的影响力远超想象。
江明的几句话,竟动摇了眼前这位排名第二的龙凤金环的心志。
荆无命甚至怀疑,若江明真出现在上官金虹面前,这位帮主是否能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扑腾翅膀的声音。
听到这声响,上官金虹手中批阅的笔骤然停住。
他表面似乎毫不在意,目光依旧未离开案卷。
但荆无命心知肚明,其实上官金虹已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信鸽上。
这是这几天的常态,每当信鸽传来,他都会露出相似反应。
荆无命轻叹一声,走向窗前,伸手接住信鸽。
信鸽的信囊上写着向松的名字,他轻轻取出信件。
还未转身,荆无命便感到背后灼热的目光。
他展开纸条,念出信中的内容:“诸葛刚他们已经死了。”
上官金虹的目光骤然一凝,眼神中满是急切。
诸葛刚的死本不重要,关键是如何死的,是否江明所为。
上官金虹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死的?”
荆无命摇头,回应道:“信上没说。”
“拿来!”上官金虹伸手命令,急不可待。
纸条递到他手中,虽然内容寥寥,但他反复端详。
每句话、每个字,他都仔细推敲,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许久之后,他终于停下,长叹一口气,将纸条揉成一团。
这份报告详细描述了死者的状态,却没有他最想要的答案。
他迫切想知道的,是江明是否会武功,四人是否为江明所杀。
这些疑团未解,他的心始终悬着,难以平复。
“去,杀了向松。”上官金虹冷冷下达命令。
“我去。”荆无命简洁应答,毫不多问。
“若他坦然受死,赏其家人黄金百两。”
“若反抗,全家不留。”上官金虹冷酷地补充。
荆无命默然点头,转身离去,准备执行命令。
屋内只剩上官金虹一人,沉默中他长叹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疲惫,竟然希望身边能有张椅子。
自从江明断言他破不了小李飞刀,他的心始终难以安定。
“江明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龙凤金环真的无法破小李飞刀吗?”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在他心中纠缠,不断滋长。
作为一向自信的他,第一次感到不安。
江明的那几句话,宛如一粒种子,深深植入他心底。
这粒种子在江明的种种“奇迹”中不断生根发芽,愈加牢固。
上官金虹心生恐惧,害怕自己会因此丧失信心。
他俯身在桌前,拿起信纸,开始书写。
片刻后,一封信已然成形,仿佛他心中的重担有所减轻。
他静静等待墨迹干透,准备将信折好,寄出。
若此刻有人进来,便会发现信中寥寥几句,却字字铿锵。
那信上写道:“寻欢先生足下,久仰大名,渴望一晤,十月初一,七侠镇郊外相候,不负所望。”
这封信,正是写给小李飞刀的主人,李寻欢。
他决意挑战小李飞刀,验证江明的断言是否真实。
因为心中的疑惑,令他隐隐怀疑自己破不了那柄绝世飞刀。
他必须向小李飞刀挑战,证明江明的话是错的。
只有击败小李飞刀,他才能找回丧失的自信。
他选择在七侠镇,在江明眼前,向全天下证明自己。
他要亲手击败李寻欢,也要在天下人面前挫败江明的“利嘴”。
在大明境内,极少数场所可称得上“奢华”。
霍休的珠光宝气阁算一个,花满楼的百花楼勉强算半个。
而现在,江明扩建的同福客栈,自然也在此列。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称得上奇特与奢华并存。
这个地方没有名字,外人只知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楼。
知晓的人却总能找到它,因为此地不仅豪华,还颇具神秘色彩。
这里曾放飞一只橡皮筋驱动的铁皮小鸟,奇妙至极。
甚至出现过一张自动行走的太师椅,令人大开眼界。
在这里,还制造出过自动洗碗的柜子,前所未闻。
所以,这里不仅奢华,亦充满了神奇与创意。
这里的门始终敞开,总有人上门拜访或寻求帮助。
这家神秘之地的主人,便是人称“妙手老板”的朱停。
朱停从未经营任何买卖,亦未开店谋生。
他认为任何生意都可能亏本,不愿冒此风险。
尽管他不经商,却被称作“老板”,享尽荣华。
朱停是个享受生活的人,对万事看得开,自在自得。
也正因为这种心态,他的身形日渐圆润。
胖子常被认为有福气,而他更被视作“天生的老板”。
老板虽不经商,却喜欢制作各种奇巧器物,乐在其中。
而他还有一技之长,冠绝大明,那便是精湛无比的手艺。
他能制作出会飞的小鸟,还能造出能行走的木人。
他的手艺高超至此,许多人称他为“万能的朱停”。
虽不做生意,但朱停总住最舒适的房子,穿最精致的衣物。
他喝着最上等的酒,过着令人艳羡的惬意生活。
朱停此刻正安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心情似乎极好。
他手中拿着一条红披风,目光专注,仿佛捧着无价之宝。
这披风看似普通,可在朱停眼中,它价值连城,换一座金山也不换。
忽然间,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俊雅男子手摇折扇走了进来。
朱停依旧低头,视线未离手中披风。
来者开口,语气从容:“上次来时,好像还没见过这件披风。”
朱停淡淡一笑:“当然,这披风是你离开后我才得到的。”
“看样子,这披风对你意义非凡?”那人饶有兴趣地问。
朱停微微一笑:“多亏了你这位说书先生才得来。”
进门之人正是江明,他轻轻一笑:“打赌赢来的?”
朱停点头:“不错。”
“要不要再赌一把?”江明话音未落,朱停已抬头。
“赌什么?”朱停挑眉,眼中闪烁着好奇。
“赌我能猜出这披风的来历。”江明语气自信。
朱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赌注是什么?”
江明从袖中取出两块暗红色的铁疙瘩,缓缓放在桌上。
“若我输了,这两块送你。”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朱停一眼望去,眼中顿时亮起光芒:“火山铁熔岩!”
他迫不及待地检查着那两块铁疙瘩,眼中满是兴奋。
“这可是稀世之物,纯度竟比寻常熔岩还高出四成!”
朱停兴奋片刻,终于放下铁块,望向江明,谨慎问道:“若我输了呢?”
江明轻笑:“帮我用这两块铁改造武器,顺便把我的马车升级一下。”
朱停眼中闪烁着光芒,似天上掉下馅饼一般:“成交!我给你三次机会,猜吧!”
江明神秘一笑:“不用三次,这披风是陆小凤的。”
朱停愣住,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江明继续道:“你和陆小凤打赌,赌你能说出一件让他大吃一惊的事。”
“赌注就是他最爱披着的这条红披风。”
“而我猜,你告诉他我用玄铁扩建同福楼的事了吧。”
朱停笑容渐渐消失,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不由张开。
“我想,陆小凤当时的表情,大概和你现在一样。”江明笑着调侃。
朱停合上差点脱臼的下巴,叹了口气:“跟你打赌,果然愚蠢至极。”
江明摇头:“你错了,我只是知道这条红披风是陆小凤的。”
“然后你告诉我这披风和我有关,剩下的不过是猜的。”
朱停沉默了,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位说书人,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许久后,他才淡然说道:“你的智慧,怕是比嘴更锋利。”
他转身开始翻找柜子里的工具,边翻找边问道:“单是改造飞剑用不了这么多铁,最多半块就够了。”
江明放下一柄玄铁长剑:“我想让你改成可以变成长剑的折扇。”
朱停瞥了一眼,笑道:“即便如此,也还剩不少。”
江明笑了笑:“剩下的就当送你的,总不能让你吃亏吧。”
两宋时期,繁华与奇妙齐存,世上少有能与其比肩的国度。
这个王朝既是一个朝代,又分为两个政权。
当年赵匡胤建立了北宋,他既是一流将领,也是武林高手。
他一条短棍纵横天下,一套长拳威震南北,可惜英年早逝。
最终,王位落到他弟弟赵光义手中,但赵光义也早早去世。
此后,兄弟两家的后代为争皇位斗得头破血流,南北分治。
北宋与南宋名义上各自为政,但在各方融合之下,逐渐合一。
姑苏燕子坞的参合庄,正是南宋慕容家的地盘。
如今的慕容复,容貌俊美,风度翩翩,武功出众,却满脸愁绪。
他一心想要复兴大燕,登上皇位,却陷入深深的执念中。
书桌前,他与家臣包不同、风波恶等人正在商讨大计。
不远处,一身藕白纱衣的少女默默望着他们,神情出神。
那少女身姿窈窕,长发披肩,用银色丝带束起,目光温柔。
忽然间,扑腾翅膀的声音响起,一只信鸽飞落窗边。
慕容复低声吩咐:“去看看,什么消息。”
公冶乾快步走向信鸽,片刻后,笑着拿回几页纸张。
“不是情报,是王姑娘最喜欢的故事话本。”
王语嫣闻言,惊喜地接过纸张,笑逐颜开地坐了回去。
慕容复不再理会,而王语嫣已沉浸在话本的世界中。
她并不关心复国大业,此刻,话本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
自从听说江明的故事,她每月最期待的,便是信鸽送来的话本。
有了话本,她的日子不再枯燥,连对表哥的思念也少了几分。
她一页页地读完,心中激动不已,江明的故事让她惊叹。
江明仅凭一张嘴舌战群雄,这情节让她忍不住崇拜。
“我读了那么多武学秘笈,怕是连江先生一成也不如。”
她心中暗想,江明成了她心中的英雄。
她幻想着自己也能像江明那样,凭借一张嘴舌战群豪。
就在此时,慕容复他们的讨论结束,一个个神色黯然。
王语嫣犹豫片刻,拿起话本走向慕容复,鼓起勇气道:“表哥,你看。”
慕容复皱眉:“这种评书故事我没兴趣,你自己看便好。”
“不是的,表哥。”王语嫣急忙摇头。
“我是想让你看看这位江先生,他凭一张嘴便能战胜群雄。”
慕容复微微一愣,好奇地接过纸张,仔细看了几眼。
王语嫣屏息以待,希望借此引起慕容复对她的重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并未如她所愿。
慕容复沉思片刻,终于放下手中的纸张。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赞叹:“这位江明,确实有些本事。”
王语嫣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然而下一句却泼了她冷水。
“若能得此人相助,对我复兴大燕,必然大有助益。”
王语嫣心中一沉,失望地垂下头,心中一片黯然。
“切,不过是个说书的,嘴皮子功夫算什么本事?”
一旁的包不同冷哼一声,不屑地摇头。
另一边,邓百川问道:“公子打算如何?”
慕容复神色一凝:“我准备走一趟大明,去七侠镇亲见此人。”
听到此话,王语嫣的脸上终于又泛起了笑意。
虽然结果未如她所愿,但若能亲眼见到江明,听一听他的故事,已然满足。
传闻中,这位江先生不仅口才出众,长相也极为俊美。
她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表哥,心中悄悄思索。
“不知这位江先生与表哥,谁更为英俊?”
想到此处,她的心跳不由加快,脸上悄悄浮现一丝红晕。
“公子求贤若渴,真是难得。”
公冶乾微微眯起眼睛,略带赞赏地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便随公子一起走一趟大明。”
风波恶在一旁摩拳擦掌,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哼,要是那姓江的不识抬举,我就揍他一顿!”
“也好久没打架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与此同时,盛唐王朝旧都长安,幻音坊。
在同福客栈住了月余的女帝,终于回到了她久违的宝座。
说是宝座,更像一张柔软舒适的软榻。
粉色轻纱垂下,将她的美丽身影映衬得朦胧娇媚。
此刻她穿回了熟悉的装束,比男装时多了几分妩媚之姿。
她绣目微垂,静静听着属下汇报近来的各项情报。
整体来说,幻音坊的近况平静无波,甚至平静得有些无趣。
盛唐王朝内亦无大事,女皇武曌依旧在洛阳,而李唐宗室也安分守己。
两方势力暗中较劲,但表面上依旧强忍着未曾动手。
女帝微微蹙眉,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无聊。”
连日来的平静与无趣,令她有些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似乎下一秒便要沉入梦中。
许久后,九天圣姬终于汇报完毕,殿内恢复安静。
女帝睁开眼,眉头微皱:“就这么完了?没别的了?”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似乎在期待什么。
多闻天小心翼翼地回应:“启禀女帝,目前就这些消息。”
女帝不满地摆手:“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消息!”
广目天试探着开口:“女帝指的是神策军动向?”
“不是,还有别的。”她微微摇头,眉间略显焦躁。
“那是来俊臣与丘神积最近的纠葛?”另一人试探道。
“哼,这些无关紧要,再想!”女帝不耐烦地摆摆手。
“最近左右威卫的统领似乎被换成了李唐宗亲。”
“不管他们,继续。”
“听说武三思最近频繁入宫,与女皇密谈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