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云居阁的门口,回头还能看到对面小山坡上的竹林,李莲花又想起了上次回山时的情景,眼眶一红,两行清泪夺眶而出。三人自是知道他触景生情,想起了师父,清远是见到过他当时那伤心绝望的样子的,不由得有些担忧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李莲花回过神来,自己竟越发的伤春悲秋起来了。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对清远安抚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脚步轻移到了门前,伸手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院子里仍然是那么的干净整洁,地上看不到衰草枯叶,苗圃里的花枝也是精心修剪过的,丝毫没有破败之相,一看就是有人定期打理的。只是仍旧透着几分萧瑟,没有生气,那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原因。
几人鱼贯而入,顺着青石铺成的小径,踏上一座小桥。江南气候温暖,冬天溪水即使再浅也不结冰,能看到小桥下的溪水里还有几条鱼儿游来游去,鱼儿不大,想是这几年才养的。若是李相夷还在山上,早被他抓起来吃掉了,并非是山上生活清贫,没有荤腥入口,只是他喜欢捣乱而已。
过了小桥便到了屋前。屋子的正堂设了灵位,供奉着一个神主牌,上面写着:“先夫漆木山之神主”。李莲花寻了香烛,在牌位前点了,将带来的好酒倒了一碗出来连同装酒的葫芦放在供品旁边摆好,拜倒在灵位前,泣不成声。自己被师父带上山时才四岁,到十五岁打败师父,跟着师兄下山闯荡江湖,山上的这十余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自己常被夸奖天资聪颖,是武学奇才,的确,但凡是武功,从来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一练就精,举一能反三,因此心高气傲,不愿像师父师娘一样拘在这小小的云隐山上,整天想得都是如何名扬武林、匡正江湖,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结果却是累得师兄惨死,尸骨无存,师父惊怒之下走火入魔而死,自己也九死一生,而江湖,江湖似乎更乱了。
他深情的看着神主牌,仿佛那就是师父,喃喃的道:“师父,我回来了,我把酒葫芦给你修好了,还带了最好最好的美酒回来。徒儿不孝,没能看顾好师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回师兄的遗骸,把他埋在你身边,然后就陪着师娘待在山上不走了,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家人都待在一起。”
另外三人也跟着行了礼,李鸿飞唠唠叨叨的道:“你小子终究还是没有我活的长啊!不过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够你得意的了。这小子聪明着呢,你这些年没少被他折腾吧,当年的事他自己便猜了个七七八八,可不是我的问题哦。我刚带他去熙陵见过了太子和太子妃,想来他们也是很满意这个后人的。”
清远也低声祷祝道:“前辈,你别怪哥哥,他也是为了给师兄报仇才去跟人比武的,哥哥人很好的,我也会帮忙一起找他师兄,然后也跟他一起在山上陪你和芩前辈。”
李原:“.......”我是不是也应该说点什么,表表忠心什么的?都说过话了,就我一个人闷着不大合适吧?但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啊。
李莲花祭拜过师父后,站起身来,对三人说:“师娘早几年喜欢南峰的风景,在那边另建了一个院子,我看如意楼的资料说没见人下山,此处既然无人居住的痕迹,想是平常住在南峰那边的,你们在此等我,我去见师娘。”
李鸿飞揶揄道:“是喜欢南峰的风景还是跟你师父吵了架啊,这老小子,有这么好个媳妇不知道珍惜,整天吵吵闹闹的,到老都没改!”
李莲花:还能不能愉快的谈话了?看破不说破,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这话没法接,只能忽视,转身走开。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这个不适用于李莲花,因为他可以“飞”,而且还“飞”得很快很高,不用像普通人一样先下这个山头,再上另一个山头。他一个人走自然是火力全开,运起轻功很快就到了南峰的云居阁,是的,师娘住的这处也叫云居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呢,还是单纯就是老两口互相别苗头。
刚刚靠近云居阁的大门,师娘便察觉到了,一排竹箭射出,插在李莲花的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整整齐齐的一排,这是警告:“何人擅闯我云居阁!”她怒斥道。
李莲花刚叫了一声师娘,就被喝止:“住口!李相夷和单孤刀早都已经死了,胆敢冒充我徒儿来哄骗我老太婆,莫非是觉得老太婆不会杀人吗?”
李莲花一窒,有些尴尬,只得再次开口道:“师娘,是我,是徒儿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一丝丝撒娇。
云居阁的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急急奔出一个老妇人,她奔到李莲花面前,面带疑惑的审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记忆中的小徒弟有点不一样的青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心爱的徒儿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孩子也是会变的,若不是那声音还很熟悉,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里还夹杂着那熟悉的撒娇的语气,眼前这器宇轩昂的青年看着跟告别自己下山的时候可真是变了不少啊!
她迟疑的叫道:“相夷?”
李莲花眼眶含泪,颤声道:“师娘,不孝徒儿拜见师娘。”说着便拜了下去。
突然,芩娘一掌向着拜伏下去的李莲花拍去,掌风猎猎,竟是用了她八成功力。李莲花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半点没有闪躲,仗着自己内力深厚,任凭这来势汹汹的一掌拍到自己身上。
芩娘的一掌看似迅猛,其实在拍到李莲花身上之时早已收回了大半的劲力,剩下不足两三成的掌力跟李莲花的内力本就是同宗同源,两相碰撞,便如同好友之间见面击了个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