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香菱初出茅庐江湖历练之事, 在此略略稍稍一提 ,全当又水一段话,与诸君茶余饭后一笑尔。
调转话头来说, 薛姨妈宝钗委托陈子文相救呆霸王薛藩之事要紧。
好在薛藩此人虽然横行霸道惯了,跋扈的很。
可当时并没有把那贵公子给当场打死, 加之那位贵公子又被高明郎中出手治疗及时,并没有 当场一命呜呼 。
有了点转圜之地。
且万幸胸中留了一口余气绵绵不断,一条命倒是苟延残喘,一脸安详 ,安安静静 ,不是以往嚣张跋扈模样,躺在床上一副养尊处优模样。
瞧模样, 倒是比平时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到处为非作歹样子。
来得让人赏心悦目,亲近不少。
这模样在一些无关紧要人身上看来, 倒是情有可原,说的过去 。
可在血浓于水亲人身上看来,就是另一种心境。
就如这贵公子的父亲 ,看到在床上奄奄一息儿子,惨惨戚戚惨样已然是于心中,有波涛汹涌 ,怒火奔腾之势欲要喷发而出。
“将我儿伤成这样的那混账,可已然碎尸万段伏法? ”
“回老爷话,那獠已依法被有司上了枷锁,狼铛入狱。
可是这厮倒也有一点点造化 ,竟然和那荣国府有点沾亲带故 ,加之本身又是大家族,其祖上又当过紫薇舍人 ,后来得了余荫 做了皇商。
又和传闻中 ,龙王缺少白玉床,来请金陵王的王家是亲戚关系,一时背景关系到也错综复杂,正常司法程序难以让那厮伏诛。
现在仅仅是被关在狱中,吃吃喝喝倒也不一点不耽误,就是少了以往的自由 ,真真是令人恼怒万分 。
可怜少爷, 被这獠打如此重伤,竟然因背后关系够硬 ,一时奈何不得他半分。
老爷 ,你看是不是使一点盘外招,让那厮早早去见阎王? ”
一个管家模样的下人, 面对这位贵老爷询问,毫不犹豫,恭敬之余就将自己得知的情况一一道出 。
“什么那狗东西,竟然有如此深厚背景,真正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可怜我儿如玉一般的人物 ,竟然被这玩意糟蹋蹂躏成这个模样,最后竟然因为这连襟关系过硬,万般奈何不得他?
这样的说法,怎能让我忿忿之心绪顺畅。
他有深厚背景护身, 难道我们就是无根浮萍,任人欺凌,忍气吞声 ,一言不发, 告状无门黔首不成。
哼 !
去发动我们的关系, 让那小子在狱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等等……
这事我再想想,不能让那小子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 不管怎么说, 他的背景确确实实有一点点 ,若是就这样被我们阴死 ,难免落人口舌, 说我们罔顾王法,于名誉不利 , 这样我们就按照明面的司法走。
督促有司让那厮赶紧伏法 ,咱们要光明正大的了结此事。 ”
这个贵老爷到底是一个有脑子,城府颇深之人。
一时急火攻心,气喘吁吁说出了那没脑子的气话,最后竟然在紧要关头, 悬崖勒马想到,我儿是受害人, 而不是被告人, 如何能够使那等下下之策。
遂改为堂堂正正阳谋之计让薛蟠伏诛,哪怕时间稍微晚一点点也不要紧 ,而不是使用鬼蜮伎俩,节外生枝。
“老爷所言极是 ,小的还听说那荣国府不知怎地走了狗屎运,竟然和监天司一位个客卿长老沾亲带故,据说是将貌美如花 ,温柔可亲,风格迥异 , 四春女儿高攀嫁给那客卿长老。
呸!真是不要脸至极,竟然舍得如此本钱跪舔高人 。
真真是让我们勋贵门第,生生降了好几个等级。
老爷如此安排倒也妥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东拐八弯连襟关系,到后面给老爷添麻烦。 ”
“不是有这层关系 ,你怎么不提前说?
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像我等这样的人家,就怕这样七拐八弯硬关关系。
生怕一个不慎就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到头来被别人报复, 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岂不是冤枉之极?
管家是不是这些年我对你太好, 让你飘了,以至于让你觉得自己的大刀,能够东砍西砍 ,横行霸道一切。 ”
贵老爷听了管家后来补上之言,不自觉竟然后背就是一凉 。
后就是不由恼怒万分 ,将管家暗戳戳,低声一骂。
而管家听自家老爷诘责,也是觉得心里万分委屈, 而面上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只得唯唯诺诺称道:
“是,是,是老爷所言极是,是老奴我大意,日后定当卧薪尝胆,时时三省吾身,不再犯这等低级错误, 请老爷我宽宥这一回吧 ”
那贵老爷见得自家管家,如此低声下气, 恭敬模样回应自己怒火。
是以心生不忍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身边老人 ,自言自语一句心腹,也不为过。
想起这些年也是任劳任怨多年,竟然和蔼可亲对那管家言语起来:
“罢了,罢了 ,此事也不能都怪你,世间事情飘渺杳杳 ,难以琢磨 ,谁能想到那獠,贼眉鼠眼, 嚣张跋扈, 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刚才吩咐之事 ,你先去督促办理,去吧。 ”
“是”
还未等这管家出得门来, 就听得门下有人来报 ,有监天司之人上面求见。
真是说曹操 , 曹操到。
一点也不能在背后蛐蛐他人。
刚才那贵老爷和那管家还曾提到过监天司一言两语呢。
谁能想到这话还没说完多久,有关人员就已经找上门来。
冥冥之中 ,天意竟然如此泼诡云谲 ,半点背后也说不得人 。
“管家你先去把人请到清水堂,好茶伺候着 ,我换身衣服过后就来。 ”
管家自然是应允,告退离去 安排。
那贵老爷为了表示尊敬 ,先打发了下人去安排,自己要去换身合体华服再去见客。
可见是一个十分讲究之人 ,临走之前,还不忘对伺候他那苟延残喘在床上儿子下人 ,殷殷嘱咐道:
“尔等好生看护着我儿, 待我去见一见贵客, 稍后再来探望,期间要是我儿有什么意料之外忙忙过来禀告,无须多虑。 ”
“是老爷…”
一众身形容貌姣好奴婢 ,恭敬敬行礼回答道 。
之后那贵老爷临走之前,深深看了自家那儿子一眼, 就自个离去。
来这贵老爷府上拜访的不是别人, 正是受了薛宝钗,薛姨妈之托,来相救薛蟠重任的陈子文。
阴谋诡计多端,不若直掏黄龙,从源头解决问题。
是以陈子文来了。
由于是有求于人,见仅仅是一个管家来相迎, 陈子文倒也没有赤眉白眼,耍什么大牌给脸色之类言语诘责。
客随主便,来到那清水堂就坐喝着所谓好茶水 ,这茶水和以往自己喝得差远,只得呷一口,听着那管家不住 ,歉意言说他老爷,等一下就来拜见 。
只因是贵客, 这才花费些功夫, 要身得体衣服, 耽误了些功夫。
并没有一丝一毫怠慢之意云云。
本来陈子文就不是很在意这些虚礼。
如今一听这管家言语, 那就更加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只是言说不要紧, 不要紧,自顾自欣赏起这清水堂布置陈设来。
别说到底是勋贵人家,身份高贵,这府邸不光所占面积够大,起楼竖阁是十分讲究, 处处雕梁画栋,玉砌石堆, 就这清水堂,布置起来也是雍容华贵不失典雅,好一个富贵人家 。
饮茶还未许久,那贵老爷已然是换得一身袨服华衣,昂扬挺胸,阔步稳足入得堂来,与陈子文互相客气攀谈起来 。
而陈子文对于这样的糟老头子可没有多少谈性 ,是以明人不说暗话, 将来意说将出来 :
“阁下在下受人所托 ,希望令郎与薛蟠之事能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 。
你看此事是否有转圜余地?”
“不可能,只是绝对不可能,虽然阁下是堂堂有名监天司客卿长老,可也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让我释怀, 如今还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儿子吧 ?
若是我惧怕你今天监天司客卿长老威名赫赫,就奴颜卑膝,各种骨头软,岂不是枉为人父?
陈客卿此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不敢苟同 。
若是阁下无其他事就请回吧!恕在下不远送 ,哼!”
那贵老爷听得陈子文如此无理言语 ,再联想到自家儿子如今还在床上奄奄一息, 命不久矣, 凄惨模样,也没有再三考虑是否有其他隐情 ,当场就怒火攻心 ,不屈不挠起来 。
语气是相当的硬气,一点也没有怵陈子文 ,这个所谓监天司个客卿长老身份所带来压迫感。
不管是出于对爱子心切, 还是出于自尊心被侮辱反驳 。
陈子文知晓一些人情世故,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容易炸毛糟老头子,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料想是这家伙还以为他陈子文自己,仗着监天司客卿长老身份, 以势压人呢 。
想通前因后果也不恼 ,这一撩拨就炸毛的老东西 。
等待这家伙硬气回怼完话语 。
稍微酝酿一番说辞 ,也不看这气呼呼家伙模样,在其再一次撵人之前,率先将自己万全之策 说清楚:
“ 阁下莫如此激动,是在下没有将来意阐述说明清楚,怪我怪我 。
事情并没有阁下所想像那样,是在下倚仗权势咄咄逼人意思,而是在下略懂岐黄之术,兼有些对于跌打损伤 ,骨断筋折,受伤不轻, 奄奄一息诸多内伤外伤,有着神奇疗效秘药。
才觍着脸,上门来求见,当这个和事佬, 以全两家冤家宜解不宜结之事。
仅仅而已,是以阁下无需如此激动莫名。
现在事不宜迟 ,还是请我到令郎那里去施为一番才是正经,不然在这再多耽搁下去, 令郎就多一分生命垂危险 ,如此可大大不妙。
还是说阁下已然找到能够治疗令郎伤势神医在侧,不需要在下多此一举指指点点 ? ”
“哦豁!原来是在下误会了阁下,真是莽撞无礼, 还请多担待海涵些 。
唉!都怪犬子命运不济 ,竟然出门 一次,就弄得如此狼狈模 回来,令我这个耄耋老父亲每每见到都担忧不已 。
乃至于忧心忡忡 ,没能体会到阁下的弦外之音 ,唐突冒犯, 见谅,见谅。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现在可好 ,不光我那不堪大用犬子,受了这皮肉之苦。
也连累了他老母亲 ,在看到他,衣衫破烂 ,血衣点点滴滴时,已率先一步承受不住昏迷不醒,也跟着病倒在榻。
故老夫才如此听得阁下三言两语,就以为是那种不忍之事,糊了呀糊涂 。
……
如此就有劳陈客卿费些心思,救一救我那可怜犬子 ,请,这边请。 ”
那贵老爷听得陈子文如此, 声情并茂详解 ,一时倒也恍然大悟 ,懊悔不已自己说话太莽撞,太满,接着又捶胸顿足 ,前言不搭后语 ,胡言乱语解释起来。
遂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事情, 急急忙忙邀请陈子文,到他那儿子病房处治疗 。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