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于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三个要求之第一,得有我的队伍。上一回我在这梁山上跑过一圈,看过所有寨子;这一次回来这些天,我去各个大寨吃饭,又看了一遍。梁山上除了你这个大寨,还有前后左右四个旱寨和一个水寨,这些寨子都有将领带兵把守,他们都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的势力。这回爹救了我全部的人,我的官兵全带来了,这六百多人,你不能给我分下去,我要求自己带他们,你给我个寨子,随便叫个什么名都行。这样,我自己在梁山上有自己的队伍和势力,也便于管理。当然,我也知道,我的这些人,在这梁山上只能算是小蛤蟆小蝌蚪,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正因为俺们底子薄、基础差,俺们才有上升的空间,也有上进的动力。请爹放心,我会给你争气,带出一支你想要的队伍来。在这梁山上有个大好处,只要我有困难,就能向爹,向那些大将领叔叔们求援,他们也会看在爹的面子上帮我,我在青崖寨想了好久都没办到的事,像聘请武林高手,教我的人学武艺强实力,现在行了,梁山上这么多高手,我也跟叔叔们都说了,他们都答应帮我。”
“第二个要求,我带来的这些军官,也要纳入梁山上的整体管理,给俺们名分职位,不能让人家觉得俺们这些人就是来吃闲饭的,都是些窝囊废。俺们这些人够不上啥大官,给个小官也行。”
“这第三个要求,我带来的这些女人,都是我手下这些将领的家眷。到梁山以后,女人们还住在一个大房子里,头领们也住在一个两开间的大屋里,忒不方便。梁山上那么多房子。听我叔说过,只要爹说句话,有家眷的每人一间房,最好两间,都好办得很。在青崖寨的时候,头领都有自己的小院,俺们叫将军小院,这梁山大,俺们数不着,我当然不能提这样的要求,可是总得给俺们一个自己的小家吧?要不然,头领们的家眷都来了,可又不能跟自己当家的在一起住,这算啥事?我看你那些大将军,像秦明、李应、徐宁,还有好几个,他们都有自己的院子自家的屋子。俺们既然都是梁山人了,也不能见外吧?哦,对了,我有两个内眷,大夫人和二夫人。他们都很贤惠,也都很懂事儿,我还没让她们拜见您和爷爷叔叔。等哪天我带她们去认亲。她们会好好孝敬爷爷和您,还有我叔,他们不孝敬你们,我也不让。爹最好让我的房子跟我的头领们在一起,俺们会随时前来看爷爷和您的。”
“就这仨要求,恭请老爹大人批准。”
宋江说,“哦,就凭你提的这三个要求,就可看出你是真长大了,不愧是做过山寨当家人的。不过,我也有三个要求,我的这三个要求,就有对你那些要求的答复。你听好了。”
爹虽然没给自己明确的答复,可大龙从爹的态度和语气中,觉得爹能同意。于是,就一脸谦恭地看着宋江说:“孩儿谨听爹的教诲。”
宋江坐了下来,又对大龙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坐下。看大龙坐下了,这才扳着指头说道:“这一,从今往后安心在梁山好好干事,好好过日子。你才刚刚成人,先把自己的能耐提起来,你不要觉得你做过什么寨主。你可知道,那并不是你有多大本事,那是因为有你爹我在后边撑着呢,人家就看的就是我这个名号。在那涉县,你若不打出你爹我的旗号来,人家薛重能放了你?你早就人头落地了。所以呀,你要想在梁山上混好,就先把自己的本事,把自己的能力提起来。这二呢,你手下那些人,到了梁山就是梁山人了。这里是梁山,不是你的青崖寨,这五六百人,也包括你的那些将领,分到各个寨子去,让他们跟着那些有大能耐的将领学本事长能耐。继续由你带着,这些人就永远成长不起来,会拖梁山的腿,人家也会说闲话。明儿,我就安排花荣将军带人去把这些人全部分下去。你那些头领也一同分下去,大小都给他们个官做。”
大龙一听,“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刚要大声喊叫:“我不同意!”可一看宋江那黑黑的冰霜般冷的脸,那双锥子般尖利的眼睛,又坐了下去,只唔唔哝哝地说:“我不同意,不同意。”
“由不得你。在梁山上,许多人比你能耐本事大得多,可他们都得听我的。在这里我说了算,说不让你带兵你就不能带。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学文化学武艺,还得学做人做事。别觉得当过几天寨主,就了不起了。我说过了,要真凭本事,谁服你信你听你的?就那个铜锁,都比你强得多。你跟你那些人若真有感情,今儿下午你可以去看看他们,明儿就分到各个寨子去了。你可以给他们说,梁山上的人,都来自五湖四海,在这里不要见外,就当成自己的家,梁山不会亏待他们。让他们要都融到梁山这个大家庭里来。得守规矩,守纪律,按照梁山大寨的规矩做事。”
“我对你提的第三个要求,就是带上山的那些女人,就让她们随各自的男人到各个大寨去,我会让各大寨的头领把她们安顿好。你的两个内眷,就跟你爷爷住一个院子,给你们两间屋子。安排好了之后,你得教育他们好好侍奉老人,不能给宋家丢脸;还有,你成家应该有一两年了吧?可没听你说有孩子。你们可得抓紧让我抱上孙子,让你爷爷抱上重孙,啊?宋家不能绝了后,这是我给你的一个特殊要求。”
“除了这三个要求之外,还有一个特别要求,再问你个特别事。”
宋江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只盯着大龙的脸看。大龙被爹盯得有些发毛,问,“啥特别要求?特别事?你就说嘛。”
宋江道:“不过,我要求你实实在在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得撒谎不得隐瞒。”
大龙点了点头说:“一定。大龙也是做了三四年寨主的人,吐个唾沫算个钉,你问吧。”
宋江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听着。我先跟你说一句话,如今你长大了,成人了,应当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在这梁山上,有爹给你罩着,可你不能打着爹的旗号,干那些胡作非为的事儿,给爹丢脸的事。绝对不能。”
大龙立即插话说:“这怎么可能?您的儿子叫宋大龙,他是一条龙,他不是一条虫,这一点你放心。你得相信你的儿子。这就是你的特别要求?”
宋江说:“对,这就是我的特别要求。我可以放心你,也可以相信你,你得真让我放心才行,尤其是在这梁山上,将领们大多都认得你,可下边的士兵,那些小军官不一定认得,倘若哪一天跟人家发生了冲突,或是误会,你绝对不能以宋江儿子的身份去压人家欺负人家,你知道吗?倘若在梁山上你犯了错,甚至犯了罪,你爹我可不客气。你记住,自古就有大义灭亲这一说,为一个义字,你爹我可是顾不得亲情。当然了,你是我的儿子,你只要不撞到枪口上,不做那过分的事,爹自然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最关心你的人。”
大龙觉得像在雾里一样,脑子有点混沌的感觉,就忙点头应着。
宋江又道:“我还要问你一个事儿,这个事儿可能是个天大的事。你既然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又当过好几年的寨主、大当家,还当什么总督,你不是都教导人家要讲信用?那我就问你,你娘,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她怎么到你那里去的?这个云娘又是怎么回事?”
爹这样问,完全在大龙的预料之中,原本他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当时他以为,一回到梁山,爹就得要问他,所以他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回答爹的问题。回到梁山后,一天、两天、三天,五六天过去了,爹却没有任何动静。除了刚回到梁山的当天,爹带着他回到爷爷的院,拜过爷爷和叔叔,又到祠堂里给祖宗烧了香磕了头,从那之后,爹就没有再回到爷爷的院子来。大龙自己每天带着云娘和铜锁到这个寨子那个寨子去喝酒吃饭,哪怕就是像林冲、呼延灼、柴进、李俊这样的人物,都把他奉为上宾,他自然觉得很是开心,感受到了从小到大没有过的优越感。只有来到了梁山上,他才感觉到了自己身份的尊贵。当然,每当喝完酒回到他和叔叔住的屋子睡下的时候,他扶着胸膛细细的一想,他便明白,这些都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在他浮想联翩澎湃不已的心潮当中,他一直没有忘记娘,他也一直在想着,爹若问他,该怎么应对。而今,五六天过去,爹终于开口了。当然他也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