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前行，趁着清晨清清冷冷的微光陈菀只看到一个青色的侧影。
电光火石之间她感觉到方明时侧身看了过来，只一瞬四目交接，还来不及细看马车已经疾驰而走。
陈菀看着窗外良久，其实早已经没有方明时的影子，可她还是愣愣地瞧着窗外。
“还看呢？”
上官拍了她的背。
陈菀这才回过神来，她放下车帘微微笑道：“车里有些闷，开窗透透气。”
上官和瑛瑶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从东海去往河东路程不算近，就算快马加鞭日夜不休也要三四日时间。左右无事便索性聊起了闲天。
瑛瑶先开了口：“某人似乎是舍不得离开东海啊……不如就此掉头回去吧。”
上官接着道：“这个方明时方大人的确也是不错。人品、相貌都算得上佳，尤其是还对你一往情深，若是为他倒是也算得上值得。”
陈菀一个白眼，她太知道这两个人了。她们两个人似乎早已剪掉了那根儿女情长的情丝，对于那些纠缠不清又弯弯绕绕的情愫她们自是不屑一顾的。如今这样子一唱一和无非就是揶揄她。
“放心吧，我和方明时不会再有纠葛的。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陈菀了，我是方芜。”
方明时的世界也已经够混乱了，她不想再去给他添麻烦。
瑛瑶眼波一转，神色中有一丝的担忧。其实她担心的并不是方明时，说起他不过就是逗逗陈菀，别说如今他们两个并无纠葛，哪怕是真的在一起了也不要紧。
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陈菀……”
“嗯？”
瑛瑶郑重其事道：“在河东，我们极有可能会遇到魏王。你……可以吗？”
陈菀却是一脸无所谓：“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算是他看到了我的脸也可以说是人有相似，毕竟陈菀是他亲手埋的。死的透透的了，他不可能对我有所怀疑。”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对他当真是心如止水了吗？”
陈菀低头笑了，原来瑛瑶居然还在担心她对空桑锦的感情。
陈菀举手向她保证：“当真是心如止水了。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了。”
她本就是这样的人，真心相爱的时候是毫无保留地爱，一旦真的放手了那便是同陌生人无异了。
“那就好。否则我可真怕你心软。”瑛瑶面色平静下来，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你觉得我们会正面对上魏王？”上官问道。
“如今朝廷能用的人没几个，木新阳是不会上战场的，能派的无非就是尉迟狄或者是黄元，可惜这两人一人在东边与高丘国作战，一个在平定江南的起义军根本脱不开身……剩下的只有魏王。”
“魏王……”上官眉头紧锁：“这可有点难办了。”
上官顾虑的不是什么陈菀的儿女情长，而是这么多年空桑锦不知是看在陈菀的份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直对下弦月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她们有时假借他的势去威慑官员他也权当不知。
在创立初期，要不是她们借着魏王狐假虎威，她们的发展也不会这么快。
瑛瑶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威胁到了魏王，你猜他会如何？”
上官低头细思：“自然不会放过我们。”
“这就是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是放过我们无数次，那是因为他不觉得我们对他有威胁。真到了会危及他的时候，他是不会放过我们。”
“……是。”上官应道。或许她还是有些优柔寡断，不如瑛瑶来的透彻。
三人在路上初初商定了说服姜慊的计划，因为起的太早三人纷纷在车里睡了过去。到了天刚擦黑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城。
马车夫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中年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赶路。
进城后陈菀才醒了过来，她打开车帘问骑马的小白。
“我们现在到哪了？”
“原来的那条路官道上有落石不安全，所以改了道。虽然稍微远一些，但是路却好走了不少。”
“嗯。”陈菀点头：“那现在在哪呢？”
“径阳。”
陈菀还没来得及反应径阳是哪，只觉得身后一阵暴动。
瑛瑶推开她，探出头去望着径阳城的街道一脸惊恐。
她瞪着杏眼厉声质问小白：“怎么会到径阳来的！为什么不先问过我！”
瑛瑶一向是一副妩媚多情的模样，小白被她忽然的雷霆之怒给惊到了。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看你们都在睡觉，就没问了……要不，现在走？”
“走！赶紧出城！”瑛瑶怒吼。
“姑娘……”老实车夫弱弱道：“出不了城了，我们进城的时候就已经关了城门了。再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
陈菀看得出瑛瑶的不对劲，她们认识这么久，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失态过。
“瑛瑶，你怎么了？”
瑛瑶脸色惨白，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这里……我不愿意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吧……”
见她不愿意多说陈菀和上官也不会逼迫她，只道明日一早便会离开，让她稍稍放宽心。
到了客栈，下车时瑛瑶难得的戴上了面纱。她之前除了需要以下弦月的名义抛头露面的时候从不会戴面纱，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定下了房间后，几人已经是饥肠辘辘便让店家备菜准备先饱餐一顿。
陈菀看瑛瑶脸色不好便道：“瑛瑶，不如你先回房，我让店小二把饭菜送你房间去。”
瑛瑶点头，准备上楼。刚走几步却又回头道：“给我点一份阳春三叠。”
“哦，好。”陈菀下意识应了。
几人坐下等到点完菜，陈菀对点菜的小二道：“除了刚才那些再加一份阳春三叠送到天字三号房。”
小二眉开眼笑：“好嘞。姑娘，您原来也是径阳人啊……我还以为您是外地人呢。”
“啊？”陈菀疑道：“何以见得？”
小二道：“这个阳春三叠是我们径阳独有的菜，不是本地人可不会点。”
“哦？”上官歪着头问道：“这是个什么菜？我们都没听过呢？”
“阳春三叠就是我们径阳独有的黄叶鱼熬汤，里面加上我们径阳特产水芯菜还有糯米糕煮成的。虽然算不得什么矜贵菜，可这食材都是我们径阳独有的，会点这个菜的定是我们径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