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周祁川瞧见林阮脸色不好,只迟疑了几秒,立马吩咐前边的警卫员。
“是。”
两人瞬间了然,把车子就近停在路边,从车上下去。
车里只剩下两个人。
周祁川也就那么含蓄,修长的手指移到扣子跟前,扭开了外套的纽扣。
一双幽深的黑眸紧紧盯着林阮,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他脱掉外套,沉着声问:“还要脱吗?”
林阮往他胸膛上瞧了眼,眉尖微拧,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脱啊。”
周祁川望着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又继续脱。
林阮没管他,弯腰去车子找医药箱,刚找到医药箱,一抬头,瞧见眼前这人把上衣脱得干干净净,露出大片坚硬优越的腹肌。
“你……”
林阮轻咳了一声,把视线从男人的腹肌上移开,仰起小脸看看向他。
“大冬天的,你一件都不穿,不嫌冷啊?”
“不是你让我脱……”周祁川也疑惑。
只是话说到一半,他的余光瞥见林阮手中的医药箱,脸色微微怔愣了几秒。
“你这是要上药?”
“不然呢。”林阮瞧着他裸露的上身,就觉得牙齿打颤,冷飕飕的。
出于好心,她捞起周祁川刚脱下的厚外套,搭在了他的背上。
“有点冷,你坚持一下。”
林阮打开医药箱,抬头看向周祁川,捕捉到他脸上的失望,有点莫名其妙。
“你好像……很失望?”
周祁川僵着脸:“……没有。”
没有?
林阮不相信,想到刚才她让周祁川脱衣服时,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试探道:“你不会以为我让你脱衣服,是要对你做什么吧?”
闻言,周祁川有种被戳破心思的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尖。
林阮沉默了。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回事,管它是黑是白,都得想成带点黄的是吧。
况且,他还是个病号,她是那么饥渴的人吗?
“我是想着你伤得又不重,没必要跑去医院,白折腾。”
周祁川也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林阮叹了口气,没再搭腔。
她从医药箱拿出碘伏,目光扫过他左胸前的伤口,眉尖不自觉拧了拧。
这道伤口不深,但位置却在心口上,伤口还很长。
这一刻。
林阮有那么一点庆幸,这场意外发生在寒冬腊月的天气。
要不是周祁川穿得很厚,卸掉了利刃上的几分劲儿,那菜刀没有伤到心脏,否则……
林阮咬了咬下唇,没敢再往下想。
周祁川感知很敏锐,发现林阮处理伤口的动作滞了下,微微垂下眼眸。
她又长又密的眼睫上,几滴晶莹的泪珠很刺眼。
“疼吗?”
染着哭腔的娇软声音响在耳边。
周祁川面色顿了顿。
就这样的皮肉伤,他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其实已经习惯了。
但瞧着林阮这么在意,心底也多了几分波澜,说不出的感动和欣喜。
“有一点……”
闻言,林阮手上处理伤口的动作也轻了些,生怕再把周祁川弄疼了。
“知道她手里拿着刀,不先去拦刀,着急扶我干什么?”
林阮虽然是在吐槽,但语气中的关切,清晰落入周祁川耳中。
他抬手,摸了摸趴在自己胸膛前的脑袋,声音低沉悦耳。
“我看你要摔倒了,没顾得上拦她。”
闻言,林阮仰头看向周祁川,视线凝了几秒,问他:“你哪儿是担心我摔了,是担心你那没出世的孩子吧?”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地上上了冻,摔倒了会很疼。”周祁川道。
冬天上了冻的泥巴地,和硬邦邦的冰块一样,比石头地摔了还疼是真的。
“那刀可不长眼,你就不后怕?”
林阮想起刚才那场景,还感到心惊胆战的。
周祁川倒是一脸淡然,沉着声道:“我命大,死不了。”
“你!”
林阮被他无所谓的语气气到了。
她仰起小脸,愤愤地瞪了周祁川,语气格外严厉。
“你这人能不能惜点命,也不想想,你出点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我……”周祁川声音顿住。
他以前比这再重的伤都受过,是真的觉得这种小伤不值什么。
但林阮这么在意,他只好改口,很认真地承诺。
“我以后会注意的。”
得到周祁川的保证后,林阮脸色缓和了一些,动作也温柔了许多。
她拿起药箱的医用纱布,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赶紧把衣服穿上,小心又着凉了。”
周祁川低低地嗯了声,将衣服一件件穿回来,顺口问:“去向阳村?”
“嗯。”
大清早起来赶路,林阮有点乏力,靠在车上休息。
“我眯会儿,到了你喊我。”
“好。”
周祁川从车里拿了毯子,小心盖在林阮身上,才去喊车外的两人。
两个警卫员正在聊天,听见周祁川喊,连忙走过来。
“首长,你们这么快啊?”
开车的警卫员长了一副笑脸,听见周祁川喊,笑呵呵地走过来。
周祁川瞧见他脸上的笑,莫名觉得这个‘快’很刺耳,凉凉扫了他一眼。
“你闭嘴吧。”旁边的战友连忙拍了下他,看向周祁川:“首长,我们在外边挺好的,一点都不冷,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上车!”
周祁川沉声命令,接着沉默了几秒,又解释:“我们刚才是在包扎伤口。”
两人刚拉开车门坐上来。
闻言,两人相视了一眼,都含蓄地笑笑。
“没事,我们懂,不会乱说的。”
周祁川有种巴掌打不上去的无力感,默默把嘴闭上,越解释越乱。
车子开到向阳村。
远远的,就能看到穿得圆圆滚滚的林清禾,在院子外边等着几人。
“姐姐!”
林清禾眼尖,一看到林阮就快速跑过去,不过有了上午的教训。
她只是停在林阮身前,没有对林阮拉拉扯扯,只是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四姐姐,娘和三哥在做饭,快进去吧。”
“好。”林阮点头,跟着林清禾进了林家院子。
短短一年的时间,林家也是大变样。
四面的土墙经历了翻新,正对着门的堂屋,变成了新盖的青砖瓦房。
厨房四周砌了墙,从门口望进去,里边的锅具也是新的。
“小阮、祁川来了。”
方舒正炒着菜,瞧见林阮她们的身影,拎着铲子就出来了。
“饭菜马上好了。”
“外边冷,你们先去堂屋坐着,屋里烧着火,暖乎乎的。”
周祁川礼貌地喊了人,带着林阮进了堂屋。
林成安看见几人进来,倒了几杯水。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多谢。”周祁川拿了一杯,先往林阮手里递,被林成安抢了先。
“你喝这个。”
把水杯塞到林阮手中后,林成安局促地抿了抿唇,转身就走了。
林阮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又看看旁边周祁川。
好像……
她的水杯里泡了什么,看起来不太一样。
“三哥?这个水……”
“是蜂蜜。喝了对身体好。”
林成安往她这边看了眼,又去忙活着端菜去了。
这年代外边可没有卖蜂蜜的,向阳村临山可能会野蜂蜜,但开采难度不低。
林阮端起杯子抿了口,微甜,口感正合适。
林成安正好进来,瞧见她喝了水,问道:“好喝吗?”
“好喝。”林阮笑着看向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娇软悦耳:“三哥,谢谢你啊。这蜂蜜来之不易,你还给我放这么多。”
林成安听她说喜欢,唇角也扬起笑意,“山上多的是,顺手找的。”
“三哥骗人。”林清禾撇了撇嘴,将自己三哥卖了个底朝天。
“你那天说去山上找蜂蜜,忙活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脑袋上叮得都是疙瘩,都肿成猪头了。”
被自己妹妹提起窘事,林成安很不好意思,牵强地解释。
“也就叮了两个疙瘩,禾禾夸张了。”
“哪有。”林清禾冲林阮笑笑,“四姐姐,不信你去问娘,三哥嫌羞,顶着那张猪头脸在家里藏了好几天,后来是涂了药疙瘩消下去,才敢出去上班。”
“林清禾!”
林成安恼了,跑过来抓林清禾,想好好教训她。
林清禾也是个鬼精的,往林阮身后一躲,冲着林成安吐舌头。
“诶,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两人你追我赶,打打闹闹的。
林阮是独生女,从小自己长大的。
瞧见兄妹两个吵吵嚷嚷的,觉得家里都热闹起来了。
而且林成安虽然嘴硬,但对她这个妹妹的关心,她是真切感受到了,很温暖。
“你们两个多大人了,还闹腾呢,赶紧准备吃饭。”
方舒端着菜进来,呵斥了一声,两人立马老实了。
众人移到饭桌跟前。
方舒想着林阮很久没回来,安排的都是硬菜,四荤两素,还有一个鸡汤。
“小阮,你尝尝这个鸡汤,我放了菌菇干炖的,很鲜。”
方舒舀了碗鸡汤,放在林阮面前。
林阮这几天见不得荤腥,瞧见碗里的鸡汤,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娘。我吃点菜就行了,喝不下这个。”
“孩子闹你了?”
方舒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懂了。
林阮扯出一点笑容,点头,“嗯。”
方舒站起来:“我去给你弄点酸的吃。”
“不用。”林阮有点不好意思,“你都忙活半天了,别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