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葫其他倒还好,就是性子倔,别人说东偏往西,犟到没边儿的那种。
却偏偏对云萱的话奉若神令,听啥是啥。估计云萱说地球是方的、鸡蛋是黑的,小玄葫也定会想办法找出证据给证明,找不到证据也会用他那天才的脑袋瓜子创造出证据。
安顿好小玄葫,云萱刚要转头跟云瑞说青州的事儿,却又想起来一桩。忙问秋叶,“对了,那位嗜睡症老爷爷呢?”
秋叶无语,斜了云萱一眼,“那是空同宗宗主,是你亲亲的师父金圭金老祖宗好不好?”
可是想到金圭后发制人赠予的封口礼,秋叶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却老老实实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递给云萱,“人跑了。这是诊费。”
“跑了?”云萱挑眉,小玄葫看的人跑了,秋叶看的人也跑了,还真是。
斳令霆跑了倒是情理之中,可嗜睡症“跑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狐疑地打量秋叶,“你答应那人什么了?”
秋叶蚌壳似的,唇抿得死紧,一语不发。
云萱笑笑,不再问了,有损于她的,秋叶绝不会做。既如此,自是有道理。
叹息一声,云萱拍拍秋叶比常人小了一码的手。手背上养出的几个圆嘟嘟肉窝窝,瞧起来格外喜人。心里忍不住倍加怜惜,“秋叶这人,单纯又忠心。秋叶的世界里,任何人与事,对与错的标准只有一条,凡是对云萱好的,就是对的。凡是对云萱不好的,就是坏的。”
将凳子往自己身边拖了拖,云萱拉了秋叶坐下,见人郁气尽散笑弯了眉眼,云萱放下心来,这才转头听云瑞说青州之事。
归来路上,反反复复思量了无数遍,云瑞一口气不带停顿地,将前因后果说得明明白白。
“杜思柔带到西域城的那株雪灵芝,确实是咱们的。我留在青州城守护两样药材的有三人,伤了两个,死了一个。伤的那两个,是被斳令霆机缘巧合救下来的,不然,估计……”
云瑞眉目沉了沉,语声含恨,“那三人都是姬家百里挑一的好手。按理来说,三人联手的战斗力,对付一二十个普通人不在话下。可死了的那个,却是一刀毙命,伤在脖颈处。不像是曜国各派的路数。”
云萱听得心里一沉。竟然是,又有一个人,在她不曾看见的地方,因她而死!
“龙涎香斳令霆给你带回来了。至于雪灵芝是如何落到杜凯煌手里的,一直在查,却还没有重大突破。总的说来,青州城与西域城用才良这边,是一环套一环的。杜家父女俩合谋,以夺得的雪灵芝为诱饵,又以斳氏海运百分之五的股份给用才良吊了根胡萝卜。有雪灵芝就等于有云亓公子令作保,再加上青州首富斳氏‘准少夫人’的名头,用才良心动,答应合作。”
云瑞皱了皱眉头,用才良那狗东西所行之事,但是想一想就叫人渗得慌。
“杜、用二人,使以病入膏肓的闵芳为饵,想要冠冕堂皇的除掉你。表面看来,杜家的目标确实是斳氏集团富比王侯的财富。而斳令霆又出其不意与你领了证。你成了斳氏少夫人,挡了他们的路,所以才不择手段对付你。”
云萱挑了挑眉,“斳令霆活着的消息这么快就漏出去了?当时不是说,这身份只有斳景天知道吗?斳景天显然是属意于斳令霆当继承人的,怎么,三两天的又改主意了?准备捧斳凌霄那个色胚子二货了?”
云瑞嗤笑,“你是不是把斳景天看的太高了?你别忘了,斳令霆还有个亲爹叫斳川柏。斳川柏再不成器,那也是斳景天唯一的儿子。这么大的事,斳景天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他?而斳川柏知道了,小三上位的那个岂能不知?杜蕊儿知道了,杜家能不知道?要不怎么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斜了眼云瑞,云萱失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
两手抱膝改为双手托腮,凤眸青竹摇清影。连秋叶给剥好烤到焦黄的瓜子仁也不吃了,云萱薄荷般凉凉一叹,“还真是可怜!”
云瑞与秋叶对视一眼,唇角抽了抽。你那满脸看热闹的表情配上“可怜”两字,很不搭的好嘛。
云萱眉眼轻扬。哼,斳令霆不痛快,她就痛快了。三番两次的跟她使手段,她还偏偏没得选,还不得不遂了斳令霆的愿,就很憋屈。使手段拐骗好人家的姑娘,果然是要遭受惩罚的。
肃了肃表情,云萱将心里那一丢丢爽意给收起来,问云瑞,“雪灵芝到底是怎么落到杜凯煌手里的,这事儿不可能毫无痕迹。从结果倒推,难道也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云瑞心里一动,清爽利落的眉眼挑出几分迟疑的弧度,“你是说?”
“莫从双!”云萱猛点头,吐出三个字。
云瑞默了默。莫从双不是别人,那可是小萱儿以“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虔诚,从小到大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却十四年未曾等来回响的亲生母亲。
知道娘亲还活着,小萱儿该是欢喜疯了的样子。可是,为毛他觉得,“莫从双”这三个字是云萱从牙缝儿中挤出来的,还带着点儿莫名的森森寒意?
这可不像是一个满心满意满怀孺慕的女儿当有的状态。难道,这其间有什么他不知道、没查到的隐情?
云瑞眉眼沉了沉,他绝不允许十四年前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任何意图伤害小萱儿的,虽远必诛!哪怕,那个人是小萱儿的亲生母亲!
他从来都不怕双手染血,他甚至不怕背负云萱的恨意。他只愿云萱痛痛快快,恣肆纵意的活着,去过想过的日子。而不是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在无限的黑暗与恐惧里,等死。
云瑞深吸了口气,和盘托出,“雪灵芝到底是怎么到杜凯煌手里的,这个事其实挺诡异的。按理说,杜凯煌手底下是肯定没有能与帝都姬氏精锐相抗衡的力量。十四五年前杜凯煌是混过黑道儿,可他那点章程着实小儿科了些,不成什么气候。就算当年搜罗了几个亡命之徒,严打中早就鸟兽散了。”
云瑞毫不遮掩对莫从霜的怀疑,“从腊月二十你去青州接连遇险开始,杜家就是我的重点怀疑对象。杜凯煌、杜思柔甚至上小学的杜承业,都被我的盯得死死的,却一无所获。我与玄水反反复复的复盘推演,却发现,我们的视角和心理盲区,同时漏掉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