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柔对杜蕊儿突然变脸的意外程度,比斳凌霄有过之而无不及。
雪灵芝的事,杜凯煌虽未全信,但也没有不信。看起来,暂时是没有追究的打算。只让她赶紧洗漱换衣收拾得端庄大方些,与杜蕊儿、斳凌霄一起到玄晏医坊探望斳景天。
杜凯煌没明说,但杜思柔知道,斳景天这次病发,必定与杜凯煌脱不开干系。至于杜凯煌是怎么办到的,她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对这个父亲的恐惧便更加深入骨髓。就更想百般讨好从杜凯煌手里谋一条生路。
“不,不只是谋一条生路。我要谋一条康庄大道!而斳令霆,是全部,是康庄大道上所能够拥有的全部!至尊的身份,至贵的地位,至奢的财富,至高的权势……足以让杜凯煌伏低做小,仰视的一切!”杜思柔从不曾有一刻如此刻般笃定,且清醒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姑姑,您这是怎么了?”主意已定,杜思柔当机立断,伸手摸杜蕊儿的额头,嘴里说着担心,脸上神情却满是谴责。
“姑姑,您是生病了吗?嗯,肯定是,您这有点发热啊。”
神情却是,“姑姑,您这是怎么了?啊,您怎么,这样子对待长辈!”
从这群人进门至今,斳令霆第一次给了个正眼儿,目光却是准确地落在杜思柔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心下忍不住啧啧两声,“也亏得这位本事,语言表达与微表情表达,简直都不用同声翻译,几乎人人一眼即知!”
杜思柔一手拖住杜蕊儿一只胳膊,一手伸到背后连抱带推,一副好侄女疼好姑姑的亲密无间,“您看您,这还发着烧呢,怎么就来看爷爷了呢!爷爷他,身体本就不好,可经不住病气。您可真是……”
说的连连唉了好几声,痛心疾首,“您看爷爷,脸色突然就那么差了!真给过了病气,就是咱们大不孝了。霄哥哥,哦不,祥叔,赶紧的,派人送姑姑回去。姑姑这是老毛病了,回去让人给熬碗浓浓的热姜汤,喝完大睡一觉,就啥事儿也没了。”
杜思柔自说自话的,把杜蕊儿给搬到病室门口,本想喊斳凌霄帮忙。转念一想,斳凌霄留在这里,才于她最有益。便临时改了口,喊大管家阿祥。
很是佩服自己几息之间,便能首尾兼顾的玲珑心思,以及站位与决断。
杜思柔料敌在先,“阿祥最是知道老爷子的心思,九成九是不想看见杜蕊儿这个败兴的。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身为长辈,又不好直捷了当轰儿媳妇出去。由我这个杜家人出面,替斳景天及其他斳家人,把这得罪人的差事给揽了。还不能卖个好儿了?”
果然,阿祥迟疑了一下,瞄了眼斳景天。便立即应了,朝外头喊了一声,立即有人进来。
杜思柔大力一推一送,杜蕊儿被这连串的变故弄得懵头懵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推进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手上。
俩婆子看眼杜思柔,不理。目带询问,看向大管家。见阿祥笃定点头,立即动手,一左一右,熟练之极的把杜蕊儿给架走了。
这一连串儿简直太意外了,包括斳凌霄在内,一众人目光“唰”又转向杜思柔。这位是失心疯了吗?那可是她嫡嫡亲的姑姑哈!
自从杜蕊儿登堂入室进了斳氏门,杜家其他人沾没沾上光的暂且不说,这个娘家侄女却是得利最多的那个。有斳凌霄以斳氏准继承人身份无条件纵着撑着,有青州首富斳氏主母嫡亲娘家侄女的光环罩着,除了极少数几家知道内情的,杜思柔几乎能在青州绝大多数千金面前横着走。
斳川顺与曲小琼夫妻俩心里简直长出了利爪,恨不能立时三刻扒开这些人的心肝脾肺肾,亲眼瞧一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了不得的大事!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焦心,还有浓到快结成块儿的疑惑。
“怎么早前没发现,杜家小妮子是这等狠角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来的路上明明还好好儿的。怎么转脸间就对这个给了她无数好处的亲姑姑,明里一团火嘘寒问暖,暗里却是一把刀,无一字指责却又分明句句是指责!杜蕊儿顶撞长辈,气病长辈,蹬鼻子上脸欺辱长辈,简直句句诛心啊喂!杜蕊儿可不只是她的亲姑姑,简直能算得上她的恩主贵人了!居然,这么不给留脸面了?看样子,所图甚大啊!”
杜思柔打发了杜蕊儿,这才顾得上偷看诸人神色。眼梢梢瞥见斳令霆唇角那轻轻一扯,心里顿时一松,她赌对了!
再悄悄瞄了眼斳景天。见老爷子似乎是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杜思柔心下更是坚定,“果然,我找准了路子!”
心下对杜凯煌、杜蕊儿兄妹,更是多添几分不屑。
杜凯煌一直把他那个宝贝妹妹当作是拿下斳氏最重要的棋子,以为把杜蕊儿送上斳川柏的床,从此就可高枕无忧,十拿九稳斳氏就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拉倒吧!若杜蕊儿是个有用的,用得着这么久吗?满打满算,入了斳家门整整十五年,却寸功未建。十五年啊,就在斳家混了个寂寞,屁用没顶!
当家主母管家权没捞着,斳氏旗下所有公司就差明晃晃立着块“杜氏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简直,丢死个人!
思及此,杜思柔倒是对杜蕊儿恨上了几分,“要不是她整天端着个徐娘半老的架子在斳家作张作致,惹了斳老爷子厌弃,连带着姓杜的都不得入榉林园斳家老宅半步。凭着我从小乖巧讨喜的伶俐劲儿,早些年就能入了老爷子的眼,成了过了明路的,钦定的斳家第三代长孙媳妇儿了!”
越想越是心恨恨,“我还用得着如今这般不尴不尬?说是斳令霆的未婚妻,可订娃娃亲那事儿,斳氏掌舵人斳老爷子与当事人斳令霆,压根儿都不知道!”
“还有杜凯煌,”杜思柔磨了磨牙,“两兄妹,一对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