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讲。”眨眨眼，娇滴滴求饶，“要是萱萱儿听不到一句就睡过去，太祖母可不许跟桑婆婆抱怨我不解风情哈！”
“呵呵”姬辛夷嗔笑，“你这皮猴儿，连不解风情都出来了！快睡你的。”
手上动作一直不曾停，轻轻缓缓，一替一下地拍着。转向秋桑，“这小皮猴儿尽给咱出难题，这要从哪说起呢？”
“呃呃，就，从小小姐这点小心思说起，可好？”秋桑斟酌着答话。
强撑起的笑容底下，并不是惯常满心满意满满的欢喜，而是包着丝丝缕缕的悲与痛意。但掩饰的很好，除了姬辛夷，无人察觉。
姬辛夷腾出一只手，轻拍秋桑以示安抚。微不可察一声叹息，话里有话劝秋桑。
“小心思也罢，大心思也罢，都是各人的缘法儿。你且解解看，把你家小小姐那点小心思给解了，这小皮猴儿才能乖乖睡踏实了。”
爱怜地看一眼疲惫到了极限却还强撑着的云萱，秋桑打起精神，忙应了，“那我就倚老卖老，解解看。有不周处，大小姐看着补充？”
“好！你说。”姬辛夷答得很是爽快。
秋桑一改往日温温和和的风格，犀利非常，“小小姐是不是觉得，皇甫氏全族尽灭的罪魁祸首，是您的亲生母亲云锦月？是她背叛了您的父亲，背叛了皇甫家族，勾结外人犯下这滔天罪恶？”
云萱一怔，没想到秋桑如此直接了当毫不留情的揭开。
迟疑了下，还是毫不犹豫，点头。
于她而言，晴天霹雳莫过于此。先是意外获知亲生母亲很可能还活着。狂喜还没持续半个时辰，就被“杜家妇莫从双”这么个身份兜头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凉就凉吧，只要活着，只要阿娘还活着，就是母女俩天大的福分，她不苛求别的，也没资格，没立场苛求。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十四年前的皇甫一族灭门案，所有蛛丝马迹全都指向了云锦月？
饶是她向来清醒理智，从不被表面现象迷惑牵制，却还是被这种可能性震得手脚发麻，寒了心，惨了色。
秋桑别开眼，不看云萱充血的双眼，以及那双凤眸里的惨淡冰碎，加速了语速。
“大小姐说，依着小小姐的性子，怕是把这天捅个窟窿，也要把皇甫案的事、云锦月的事统统查个底朝天。不然，这会成为您一辈子的心魔！”
“是！”云萱重重点头。小青石那里的照片比对结果还没出来。可她，等不及了。每多悬心一秒，心会多痛一分，比刀绞的痛更痛。
青芝和青芫俩姐妹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少主从不曾主动跟她们提起过。
前天四卫会议后，四姓各家家主曾耳提面命强调过，“今时不同往日，少主皇甫后裔身份暴露，前路风云起，各种未知与风险。所以，少主再三要求，一定要把话给你们说透了。”
“少主说：许你们自主选择！可以从此脱开四卫身份自去奔一份锦绣前程。如果坚持要留下来，继续与桃夭村、四卫村深度绑定，就得随时做好生死与共的准备。你们一定要想清楚了！”
她们竟是没料到，在她们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少主竟然已经背负了这么多！少主也才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个大孩子！
青氏两姐妹满眸心疼，一迭一替的蹭到榻前，半跪半蹲不错眼看着云萱。
青芝拽了云萱一角袖子，青芫攥了云萱的手在自己手心里，四只眼睛蓄满了泪，心疼浓稠到简直要化为实质。
云萱安抚地拍了拍青氏姐妹的胳膊，目光转向秋桑，示意她继续。
了然地点头，秋桑深蓝色眸子里一片惨然，“早前，不知道归不知道。如今，矛头已有所指，不弄个水落石出，只要是个正常人，任谁都无法背负这疑团往下走！”
姬辛夷垂眸，声音轻轻的，像是梦呓，心痛与怜惜却如窗外的雪山般沉之又沉，“萱萱想要无愧于心，不畏于行，从此坦坦荡荡行走在阳光下，这事，避无可避。”
云萱下意识往姬辛夷怀里蹭了蹭，声音有些飘忽，“是，就是这样的！”
“我们需要做什么？”青氏姐妹齐刷刷看向看着姬辛夷的云萱，着急忙慌想多领些任务。这样，云萱就不必熬成这样。
短短五六天，人瘦了一大圈，黝黑发亮缎子似的头发梢梢儿枯出了叉，眼下两团青影简直都要浓成墨汁儿。
姬辛夷拍拍青氏姐妹的胳膊，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眼睛却看向云萱，“下午就出发，可好？”
“啊？”云萱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呼”一下坐起身，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太祖母，您愿意去青州了？”
“嗯，”姬辛夷知道她的萱萱儿听到这消息肯定会高兴，但没想到激动成这样。
她的萱萱儿，平日里威风八面，半丝儿孩子气也无。只有在她这大半个身子进了棺材的老太婆面前，才像个真正的孩子，娇俏顽皮，不掩饰情绪。
心疼万分，怜惜万分，姬辛夷俯身抱了抱云萱，连连“嗯”了好几声，看起来愉悦极了。
兴奋只持续了一秒，云萱又不愿意了。心疼万分，怜惜万分地反抱住姬辛夷，喃喃道，“可是太祖母，天儿太冷了，又是大年三十。”
仰起小脸，凤眸清炯炯，满是孺慕望着姬辛夷，打着商量的语气，“咱们，还是消消停停，安安闲闲过完这个年再说。”
看着姬辛夷满是不赞同的神色，急忙补充，“正月十五过了也行，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您的身体，也还需要再观察几天，看看用药后的整体情况。这可是天大的大事，不能有半丝儿差错！”
姬辛夷目光闪了闪，拍背的手下意识一顿又赶忙接上。只笑，不表态。
秋桑瞄了眼看向姬辛夷的云萱，垂眸，遮住深蓝色子眸子里满满的悲痛。
“要不，你先去？太祖母十五过了再去？”落针可闻的沉默，被姬辛夷一声嗔怪打破。
“不行！”云萱脱口否定，觉得语气太冲，又忙描补了一句，“那怎么行呢，萱萱是绝对要与太祖母在一起的！”
顿了顿，神情严肃起来，“更何况，太祖母难道不想第一时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