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萱不由自主，又往前倾了倾，细细观察虚幻。
虚幻点头。
云萱立即追问，“只是，谁也不知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却见虚幻并没有立即点头，先是眉毛动了动，然后垂下眼皮，不点头，也不摇头。
云萱有些懵，这什么意思？猜哑谜什么的，最是讨厌！
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隐隐绰绰却气与势两相高的东海，慢慢吐了口气。
再回身，面上神情已是一派平静。坐回原位，含笑道，“我猜一猜，规矩不变。对了，您点头。错了，您摇头。”
不待虚幻表态，云萱直接开口，“九爷是男的？”
虚幻点头，面上神情肃然，心里却是惊骇莫名。
一般人，听到“九爷”两个字，第一个联想到的，应当就是性别为“男”。
聪明人，脑子里会再转个弯，猜测“九爷”肯定是利用“一般人”的惯性思维，反其道而用之，便会推测其性别为“女”。毕竟，女首领却以“爷”自称，是很好的隐身法。
只有真正聪慧至极的，才会有“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格局。才会那么肯定地，说出“九爷”性别为“男”。
皇甫云萱，比他预想的聪慧更加聪慧！
他其实希望，这唯一的皇甫后裔能够平庸一些，就这么沌沌浑浑过下去，也许能得个一辈子平安喜乐。可她，聪慧成这样，那些人，会放过她吗？
“年轻人，不过三十。”虚幻心下一软，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云萱挑了挑眉，心下一喜，坚持现修闭口禅的虚幻大师，又愿意说话了？
“唉，小师祖当了和尚也还是活得这般率性啊，羡慕。”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的欢喜却是掩不住。
愿意开口就好，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
“谢谢大师。”云萱赶紧行礼道谢，巩固强化。万一这率性过头儿了的大和尚突然又要修闭口禅，岂不麻烦？
云萱加快了语速，“九爷是乌冰焰三部真正的主人。但是明面上儿，膘国大半产业，涉及矿产、地产经营、商贸以及赌场、青楼、酒楼等最赚钱这些行当，是被乌冰焰三部瓜分了的。
而乌、冰、焰三姓，原是膘国前王上杨翃的四大家臣，随着杨王政权日渐旁落，其中的这三大家臣择时择机，背叛旧主，暗地里却效力于新势力。”
虚幻听得入神，这些事，他还真不知道。但是，这丫头却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着痕迹地又上下打量了一遍云萱，虚幻垂眸继续听。
云萱没注意到虚幻的疑惑，抬手执壶，给虚幻大师换了热茶，给自己也换了。
连日连轴转，她的体力几乎到了极限。捏起小盅一饮而尽，又捏了一小块麻油桂花糕慢慢咽了，又灌了一盅热茶，这才继续往下说。
“唯一忠诚于旧主的单姓家臣，则被新势力覆灭了全族。三姓家臣自此，隐遁了真实姓氏，追随新势力之主‘九爷’，被赐了新的姓氏，成为膘国明面上新的三大势力？”
云萱慢慢起身，慢腾腾踱到窗前，半晌无语。这些话，已经不是在向虚幻验证了，是她说给自己听的。人有时候就这样，脑子一团乱麻理不清，试着陈述一遍，就是把零散珠子穿成串的过程。
虚幻也凝眉沉思，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一直在旁边当壁画的玄水终于逮住了说话机会。可憋死她了，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来之前，少主特意强调过，虚幻大师不喜聒噪，且性情莫测，要让她先答应全程“闭嘴”，才肯带她。
哼，当她不知道啊？少主明显也是需要她这么人形生物陪着。否则，虚幻大师就算是少主嫡亲的小叔祖。但如今，毕竟是佛门中人，与妙龄女子单独相处一室，瓜田李下的，多有不便。
两厢便利的事儿，云萱自是乐得成全。
“那个九爷，这么处心积虑地盯着皇甫家，是不是病的要死了？”玄水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也跟着起身踱到窗前，嘀哩咕噜冒了一句。
云萱一怔，她这是当局者迷了？
霍地转身，紧盯着玄水，“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玄水被云萱这激烈的动作和语气给吓了一跳，上身使劲往后仰，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云萱，“什么？”
“就你刚才说的那句，再说一遍！”
“哦，”玄水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嘀咕，“那句啊？”
狠狠地瞪了眼玄水，云萱抬手就要拍过去。玄水忙双掌一竖挡住，嘴里没口子地讨好，“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好好好，说就说，”
玄水又往后退了两步 一副劫后余生的小模样儿，作怪道，“得亏今天话最少，跟修闭口禅也没差了。这大半天的，只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能想起……”
云萱一个冷嗦嗦眼神盯过来，玄水乖乖咽下攒了一肚子的吐槽。举手投降，咽了口口水，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我是说，那个九爷这么处心积虑地盯着皇甫家，是不是病的要死了？”
凤眸残焰烧残春，云萱双目光芒大盛，“是我当局者迷了！老想着幕后之人是什么仇什么怨要处心积虑这样害皇甫家！却没往求医上头想！”
三两步到茶台前坐下，云萱一迭连声问虚幻，“小叔祖，皇甫家的九转无极归元丹，最后半枚被祖父改良成了万草千花丹，分三次服用给我拔毒祛疾。最早的那半枚呢？哪去了？到底给了谁？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玄水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这是一不留神捅穿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一个激灵，奔腾的脑回路立即跟上，“还有，云亓公子令悬赏求雪灵芝却被劫，对方放出风声，让拿半枚九转无极归元丹来换。
对方显然是知道皇甫家有半枚九转无极归元丹，却不知道那半枚已被改良用掉了。所以，这劫雪灵芝的，求半枚九转无极归元丹的，背后必是同一个人，就是膘国的那个九爷无疑！”
转向云萱，语声铿锵，“那个内应，绝不会是夫人！”
“嗯，”云萱不停点头，她当然想到了。迫不及待地看向虚幻，“如果那个内应是她，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最后半枚九转无极归元丹已经用掉了吧？”
“那半枚九转无极归元丹，原本就是要给她用的。她怀你的时候……”虚幻的眼神有些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