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宏偷偷瞥了眼云萱，见人根本没看他。只好半遮半掩将大袋子往斳凌香那边侧了侧。边侧边不停打眼色。
斳凌香“哈”了一声，“眼瘸了？还是抽风了？眼睛不停抽抽是几个意思？”
齐宏尴尬得直抠脚趾头，亏得他家霆爷说斳家就这个妹妹是个好的，可怎么才见了云萱两面就胳膊肘使劲朝外拐了呢？
斳凌香往前凑了凑，盯着袋子上“阿婆粥品”的字样看了好几眼，又伸手扒拉开袋子口，瞅了几眼。见里头满满当当的，粥品有三样儿，小菜七八样儿。恨得直磨牙，心里头把她家渣哥拖出来又鞭了几回尸。
然后深呼吸，扬起天真的笑脸，天真至极一副好奇宝宝样儿，问齐宏，“这是给谁的？”
云萱先前没注意，脑子里正盘算着莫从双的事儿。见齐宏不答斳凌香的话，却接二连三偷瞄自己，心里大概有了数。
“说吧，”云萱脸色淡淡，知道斳凌香这是想借着这由头给她出气。她又怎么肯站干岸干看着，放任斳凌香出头当这个恶人。
云萱拍拍斳凌香胳膊，让她不要着急。看向齐宏，语气波澜不惊道，“这不明摆着的吗？高级特助齐宏，斳令霆头号心腹，每天忙成狗，能劳动他大驾亲自去排队，弄回最难买的阿婆粥品，还能是谁？”
齐宏尴尬得恨不得原地去世。垂了头，偷瞄着云萱，吭吭哧哧想解释，“少夫人，那个，杜小姐她，好像，毁容了，哭得很厉害，霆少爷就……就……”
“就”什么，齐宏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就抛下原配发妻去赔小青梅了？”“就脑子秀逗发了癫病了？”反正就不是人干事！
他要是云萱，他也想一脚踹球算了，什嘛玩意儿。可他不敢。
双重雌威，双双威逼。一边是斳凌香怒目而视眼神杀，一边云萱盈盈含笑的眼神杀。大助理齐宏哪个都惹不起，垂头丧气，躬身在侧，侍候两只胭脂虎一路到了病房门外。
隔着朦胧凌霄花的磨砂玻璃，1909号病房里头的情形，隐约可见。
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挨得不远。躺着的白裙黑发，娇弱又脆薄，像是最珍稀的易碎品，渴求被呵护。
坐着的腰背笔直，铮铮凛然。像是上古战神，莅临人间就只为俯首下搏美人一顾。又是倒水，又是递毛巾，温柔，体贴，细细软语，绵绵小意。
云萱笑比黄连苦。原来，他温柔起来，是这样的啊。
这十来天，她见到最多的，是他的暴力、暴躁、焦虑多疑，还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力，以及偶尔见峥嵘的一丝丝平静安宁。
杜思柔靠坐在床头，最先瞥见门外的几个人影。虽不清晰，但隐约可辨。心下一动，忙凑近斳令霆递来的水杯，不伸手接，直接就着斳令霆的手猛地喝了一大口。喝得太猛，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身子一歪就跌进斳令霆怀里。
“霆，哥哥，拍，拍拍，”杜思柔咳得狼狈不堪，语不成句。唇齿间滚烫的热气一波波哈在斳令霆胸口，一路蜿蜒向上。
斳令霆寒毛一炸，浑身刺拉拉不舒服，激灵灵连着几个冷颤，差点脱手把人丢出去。
恍惚听见杜思柔手腕上银铃叮叮咚咚如寺檐下风铃。心里那股子暴躁莫名熄了些，理智稍稍回笼。强忍住没把人摔开，只抬手抓住攀向自己脖颈的胳膊。
“杜死肉，你个死不要脸贱坯子，想男人想疯了啊？他可是有妇之夫！”云萱一个没扯住，斳凌香气急败坏一头闯进病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呛。
斳令霆猛地回头，一眼就瞧见云萱。
心下一动。抓住杜思柔胳膊的那只手，不动声色收了力道，就那么停在那儿。像是，下一秒，杜思柔整个人就要迎着那胳膊的力道交缠而上，情目相对，唇齿相缠。
斳令霆小心觑着云萱每一丝儿的神色变化。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在乎他。他只有七天……
云萱眉目清冷，眼神淡淡，就那么看着。
看着前几天还纠着缠着非要与她订下生死相随永世不离血盟的夫郎，当着她的面儿，将另一个女人搂在怀里，亲密交叠，舍不得松手。
杜思柔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有人进了病房。小心翼翼从斳令霆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却正对上斳凌香喷火的眼睛。
顿时吓得连打了几个哭嗝，泪盈于睫，惊慌失措拖着泪腔，“草，姐姐，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就是……”
杜思柔红了脸，羞口羞脚羞得说不下去。
只结结巴巴吭哧了半句，猛地想起什么极恐怖的事情似的，抬手摸了摸肿胀如猪头的脸，声音都开始打颤，浑身哆嗦着，慌慌张张从斳令霆怀里钻出来。
一个翻身，扑通跪倒在病床上，双手合十连声求饶，“草姐姐，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没告诉霆哥哥，真的……”
“求求你，嫑再演了。你不累，我想吐。你有本事直接把他给上了，造人，打脸，多爽。尽唧唧歪歪，招人瞧不起！”云萱嗤笑一声，打断杜思柔的话。学着杜思柔九曲十八弯的腔调，毫不客气反怼回去。
最后一个尾音落，人已经大步走到病房门口，手里还紧紧拖着几乎要暴走的斳凌香。
她把他当什么了？种猪吗？还“有本事直接把他给上了造人”！斳令霆冷了脸色，“嚯”地起身，怒不知所起，一句一字却掺了冰，生煞入骨，“别太过分了！人脸毁成那样都没怪你，你还要怎样？”
还不待云萱有所反应，杜思柔已是连人带被子直接从床上扑下来，抱住斳令霆就往外推，边推边求，“霆哥哥，你别说气话。气头上的话最是伤人。你先冷静冷静，都是我的错，我和草姐姐解释。”
斳令霆呛完的瞬间就后悔了。他只是气不过云萱对杜思柔投怀送抱却熟视无睹的冷淡样子，所以才气急败坏吧？
毁容不毁容的，那事儿跟云萱有没有干系还是两说，他却直接给她定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