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道歉的？还是，来谈合作？”神情傲慢，语气森然。
那个“谈”字拖得曲折婉转又意味不明，像是调侃倒贴来卖的陪酒女。
云萱原本是抱了挽回的诚意而来。只是，这诚意在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轻慢面前，刹那被击穿，一地碎片。
脸上的平静竟是有些撑不住，有了破防的迹象。
斳令霆斜眼瞄见，垂眸不语。半晌，头也不抬地淡声道，“要道歉，去找阿柔妹妹。想合作，找投资部！”
“咚”一声响，份量不算轻的食盒重重落在桌上。
刚刚在门口做了半天的心理按摩，云萱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要忍住。
可这忍，不代表一次又一次被打了左脸还得笑眯眯把右脸也伸过去。
顺手拖了椅子，在斳令霆对面坐下，云萱目光清幽，定定地看向斳令霆，“你不是个蠢人，也没有失心疯。可你却三番五次地助长杜思柔寻衅生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阿香说的，有什么事你直说，或者我们商量着来。可不可以？”
“不可以！” 斳令霆冷哼，眼角风从上到下睥睨着云萱，嗤道，“你谁呀？我凭什么跟你谈？就凭你屡次三番的欺负阿柔吗？当着我的面你都如此嚣张。你这种无德无行无品的，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云萱深吸了口气，将心火一压再压，好脾气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不该欺负你的阿柔，不该不给你面子。宋九先生，斳大总裁，您气儿平了吗？气平了的话，咱是不是可以好好谈一谈？”
斳令霆很是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云萱这种刚性子硬脾气，突然这么低声下气，有点吓人。
斳令霆掩饰性的顺手抓了一份文件，脊背猛地往后靠，倒在宽大的转椅上。
两条大长腿高高翘起，搁在更阔大的办公桌上。一言不发哗啦啦翻起文件来。纸页翻得飞起，带起显而易见的烦躁。
文件举得很高，挡住了斳令霆整个头脸。云萱双手托着下巴，困惑地瞪着斳令霆，半晌，幽幽道，“文件拿倒了。”
斳令霆恼羞成怒，“啪”一声将文件摔在桌上，狠狠瞪向云萱。
见对方好整以暇笑意晏晏看着自己，斳令霆窒了窒，抓在文件上的手一时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直攥得青筋暴起，这才平稳了情绪。
将文件又拎到脸前头，慢腾腾一页一页翻着，慢腾腾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说了吗？七天后，民政局见。”
“哦，那好吧。”云萱站起身，将椅子恢复原位。似乎是终于卸下了什么重负似的，“啪啪”拍了拍了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很是轻松自在地样子。
“饭要凉了，您慢用。”云萱浅笑盈盈，抬手将食盒往斳令霆面前推了推，淡声客气了句。身姿飘摇，竟是直接走了。
“这就，走，了？”斳令霆心里咯噔一下，忙从文件后头偷眼看。
还真是，走了。
一股子无名怒火腾腾烧起，斳令霆冲口怒吼，“爷让你走了吗？”
云萱完全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脚步轻快，转眼竟是已经到总裁办门口了。
斳令霆嗖地起身，几大步窜过去，一把将人扯住，拖回来，“给爷老实待着！爷让你走，你才能走！你当爷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哦，”云萱也不反抗，顺着那力道又走回来，好整以暇坐回原来的位置。
见斳令霆虎视眈眈站在身边，像只暴怒的狮子，莫名有种又萌又凶的即视感。
云萱“噗”地笑出了声，朝斳令霆扬扬下巴，又点点对面宽大的轮椅，“爷？请！”
“你让我坐我就得坐啊！”斳令霆憋了一口气，一时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竟是被云萱那一声阳关三叠九转十八弯的“爷”，给唤得莫名脸热。
“我，”斳令霆脸上神情软了软，结巴了一下，想解释，却地一时半刻竟是无从开口。
只好硬生生撑起一口恶气，恶声恶气道，“我是想警告你，七天后燕儿岛酒店的订婚仪式，我不希望你和你身边任何一个人出现。你们，最好避远一些，别惹阿柔妹妹不高兴！”
云萱也不动气，笑盈盈仰脸看着斳令霆的下巴尖儿，一副好奇宝宝模样请教道，“阿柔妹妹哪？叫的可真亲呢。我怎么不知道，除了阿香你还有别的妹妹？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
我记得吧，你爹妈好像只生了你一个，没给你生出个亲妹妹？或者，是害死你妈的后妈给你生的？貌似也不对啊，你后妈只给你生了阿香这么一个比亲妹妹还亲的妹妹。”
语声戛然而止，云萱仰脸儿等答案。
斳令霆却铁青了脸，一言不发。
云萱只好自问自答，“哦，既不是亲妈生的亲妹妹，也不是后妈生的亲妹妹，那你这阿柔妹妹到底是你哪门子的妹妹呐？”
“你，不要太过分！”斳令霆怒不可遏，狠狠瞪着云萱。
“好好好，是我脑子笨不够用。可是你这妹妹也太多了些。你这个阿柔妹妹到底是哪门子的妹妹啊？咱俩好歹领证一场，就算七天后要分道扬镳，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婚嫁，”
云萱观察着斳令霆的脸色，谨慎地斟酌着词句，继续道，“但目前，咱俩不是还没办手续嘛，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对不对？所以吧，你这个妹妹那个妹妹的，我好歹把关系理理清楚嘛，也算是长个见识，开个眼界呗？”
斳令霆只觉“轰”一声，似有夏日惊雷在耳边猛地炸开，头脑一阵嗡嗡作响。云萱脱口而出的那句“七天后分道扬镳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婚嫁”，简直是一把开了锋的尖刀生生直捅进肺管子里。
云萱觑着斳令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意盈盈打着商量，“要不？咱仿着红楼梦，给爷整个出十二正钗榜，不够用的话还可以有副钗，又副钗。不然，爷这妹妹也忒多了些，眼花缭乱的也记不清、理不顺啊。”
“你！”斳令霆只觉得一阵阵昏头胀脑，原地打了个转，憋闷得胸口都要炸了，却只憋出一个字。
云萱好脾气地笑笑，连连拱手讨饶，“好好好，又是我错了是吧？”
见斳令霆错着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云萱看得意味高涨起来，抬手拍了拍额头，大为懊恼，“你看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转过弯儿。她是你后妈的亲哥给你生的表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