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后,已经没救了。
那老师怀中书签里的火红色宝莲灯干花花瓣受了珠江水的浸润,得了一丝儿鲜活气儿,便拼着花魂消亡把这人间惨事讲给了珠江的水生植物。后来,这事就在植物界传开了。”
玄水惊得简直忘了呼吸,这可太惨了!狠狠磨牙道,“那帮畜牲!”
顿了顿,突然福至心灵,不敢置信地瞪着云萱,“难道,这事儿跟杜家有关?”
云萱意外地看了眼玄水,这家伙这么敏锐的吗?她是琢磨了这大半年,再结合今天新得的一些信息,才勉强理清了这件事的全部脉络。
见云萱这神情,玄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垂了垂眼眸,将对诬陷者满心满腔的恨意压下去,低低叹息着道,“你快说。咱们得想想法子加速进度,得早早把这群畜牲给连锅端了。不然,我这胸口,我这胸口要闷死了!”
“嗯,”云萱应了一声,加速语速,“植物们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宝莲花是花卉中的贵族。那枚书签中的宝莲花瓣耗尽了最后一点生机,魂消香断。
水生植物们为了它们的王者,疯狂生长,迅速结成绿色的大网,将那片承载了人类极致之爱与极致之恨的花瓣以及它的主人,托在水面上延江送出四千里外。”
云萱叹了口气道,“后来的事,其实咱们老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前半部分咱们一直不知道。当然就想不到,那样的一个人,会藏着这么惨烈的过往!”
玄水眼珠子骨碌碌溜了几个来回,悟了,“啪”地一拍桌面,惊疑不定道,“难道,就是你十四岁那年,在沙洲遇到的那位?”
“是!”云萱点头,“那是我第一次到沙洲三耈的居处。屋子里有一盆新来的宝莲花,隔着窗,跟院子里一棵又老又丑的百岁兰吵嘴。似乎说得就是这桩事儿。
奇怪的是,它们吵着吵着,百岁兰突然屏声敛气,半丝儿不吭了。我好奇得不得了,第一次瞧见百岁兰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短矮而粗壮,呈倒圆锥状,叶片非常非常的阔大,却全都瘫倒在地上。
瘫成了老大一坨,瞧着跟死了一样,却偏偏处处透着生机。那种感觉,怎么说呢,非常得让人震撼。花萼师父说,那大家伙有一千两百岁了。
宝莲花享受惯了轻风软雨温柔乡,突然被带到大漠戈壁,特别受不了刀子似的风,更受不了涩得让她浑身疼的盐碱水,暗戳戳吐槽被百岁兰听见。百岁兰笑话它见识浅。宝莲花不服气,就叭叭叭讲了那个老师的事,以示她见多识广。
百岁兰听得不吭声了。宝莲花还以为自己赢了这个又老又丑的家伙。正叭叭叭还要显摆,却被百岁兰喝斥了,‘正主儿来了。’
我一抬头,还真是巧。窗外正有人过来,是赵四,花萼、墨旱莲、天南星三位师父跟前服侍的人。五十来岁,中等个儿,面容深褐近乎于黑褐,典型的土生土长沙漠汉子肤色,衬得一口白牙很是显眼。
花萼师父对他评价不低。沉默,勤奋,做事认真,很有本事,不但能写能画,脾气还特别好。”
“咳,”云萱尴尬的咳了两声,“脾气好这点,真是没话说。我那三个老而成精的怪物师父,各有各的古怪脾气,我都招架不住的。没两把刷子谁能侍候得了他们。赵四居然一个人侍候仨。
赵四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又清又净,又透又亮。跟他这个年龄、这些遭遇非常不相符,比八月十五最明亮的月光下最美丽的月牙泉还耐看。
我那时候年纪小,好奇心重,追问过,被三位师父三言两语忽悠过去,不肯细说。后来,我就自己偷摸查了查,没想到,居然什么也没查到。这根本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玄水惊奇又迷惑地看着云萱,她还从不曾听云萱细说过这些近乎于玄幻的事儿。此刻一路听下来,听得心酸又心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多知道许多别人的因果惨事,应当也非常的累心也熬人吧?
怜惜地拍了拍云萱的手,玄水带着几分笃定道,“难怪那次在沙洲莫名其妙大病了一场,你这是,去找植物们验证了?”
云萱骄傲点头,“我可是树木花草们爱惨了的人类小公主!将断断续续知道的那些零散信息彼此对照,再加上年龄、姓氏和这个一听就很敷衍的假名字,赵四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不过,知道归知道,我也没有对别人的隐私刨根究底的嗜好。我唯一好奇的是赵四的那双眼睛。
一个三十岁不到就被迫在人间地狱里滚过,万人所指,众叛亲离,生死路上劫难重重,一年又一年至今五十岁了,还保有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眼睛的人,不应当被人间如此辜负!那时候,我就想着,将来有一天,我必定要替这个人,讨一个公道!”
“就冲人家有一双好看又清澈的眼睛?”玄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云萱斜了玄水一眼,一巴掌拍回去,“赵四二十年如一日,照顾着我的三个师父,他是替我这个徒弟在尽孝尽心,我为他做点什么,难道不应当?”
“那倒是!应当的,应当的!”玄水缩了缩脖子,赶紧讨饶。
“倒是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来了。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云萱错着牙,恨恨道。
玄水打了个激灵,不敢置信里带着“原该如此”的了然,“当年诬陷赵四的那个小女生,难道就是?”
“是!”云萱重重点头。
那个人,那个恶魔转世的小女生,如今已成了儿女双全的中年妇人。
据说,她温婉贤淑,常年念佛,相夫教子,足不出户。
今天,那个曾经的小恶魔,如今的贤妻良母难得至极的出了门。此刻正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雅间里头补妆。因为,她心爱的女儿今天订婚。
偌大的宴客厅人员繁复,信息繁缀。所幸是,白芷、朱槿他们四面八方都是安插了眼睛。云萱在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包间里,随时收集信息,随时查看监控,对现场的一切也算是了如指掌。
三十多年前那位夫人是在穗城某小学诬陷事发,而眼下,却是在青州城,一南一北相距六七千里隔了大半个曜国。云萱难得的好奇心起,想要借机近距离接触一下那位夫人。
一个人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花草树木类型,会在那人的身体里烙下气息的。即便长大后,换了城市换了国别,即便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也是能凭着那方水土养育的独特花草树木气息追根溯源的。
信息时代无处不在的监控及人肉搜索,再加上植物气息分析,顷刻就扒了个底儿朝天。
“果真是她!也只能是她!”云萱搓着牙狠狠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