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比吕布更重视教育。
艾畜虽然蛆一样,但是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他据说接受过一种叫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训练,基础非常扎实,虽然他不知道怎么用,但不代表其他人就学不会。
如果有人能从艾先生那里学到些东西,了解到后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百年后说不定也能徐徐造出如他描述的那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神物。
所以之前艾先生自作主张要建立学校并且荀彧来当主任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但他说什么也得加入自己的人,网罗天下锐士。
他微笑着道:
“我们这边的人还没考虑好,刘使君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说着,徐庶冲一边招了招手,司马俱立刻跑出去,片刻工夫领来一个身材健壮,目光如电的老者。
此人并不高大,可似乎全身蕴含着难言的力量,可看起来气质颇为古怪,不像儒士,也不像是什么战场杀伐的猛将。
老者稍有些拘谨,冲徐庶和艾先生稍稍施礼,艾先生瞪着他看了半天,问这是来求学还是来当教官的。
那老者憨笑道:
“听艾先生吩咐,某性情疏懒,莫要耽误艾先生的大事便成。”
艾先生哼了一声,不屑地道:
“性情疏懒?行吧,你官居何职,有甚出身啊?”
这话让那老者颇为难堪,他苦笑道:
“我是白身。
年少时我觉得官路难行,便不肯做官,这几年深深后悔,可人到暮年,已无他路。
之前陈兄举我为孝廉,我……哎,我操持贱役多年,也不好意思承陈兄的好意。
听闻先生欲兴学,我粗通医术,愿授徒传教,以……”
“行了行了!”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刘备这是寻我开心啊。
随便找了个出身不好的白身,还是操持贱役的,这种混子也敢往我这塞?
他随手摆弄着毛笔,不耐烦地道:
“老哥不是我说你啊,你年轻的时候还觉得什么官路难行就不做官,这种畏难的情绪能要得吗?
稍有点困难就退缩,这种人怎么教书育人,岂不闻……岂不闻……
咳,反正大汉的官哪里难做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做的,不要乱讲,要看看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努力过没有,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走后门有意思吗?
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找关系的人!”
那老者惭愧地低下头,显然有点沮丧。
徐庶不快地道:
“艾畜,你这是什么话?
这位老兄以医术活人无数,更是陈府君举荐,为何……”
“行了!闭嘴,我给你个面子。”艾先生翻了个白眼,“会医术是吧,老头你叫啥啊?”
“呃。”那老者紧张地道,“老朽华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有辱足下尊听了。”
艾先生不屑地摇摇头:
“蛆一样的东西,还华佗,老子……”
他猛地抬头:
“华华华华华……华佗?就,就是内华佗?”
华佗一脸茫然,半天才点点头:
“呃,反正好像,好像我应该就是华佗吧?”
“华佗,华佗,华佗啊!”
艾先生发出打鸣般的嚎叫声,恶狗一样扑上去,抱着华佗的肩膀摇汤圆一样咣当咣当地摇,摇的华佗差点口吐白沫,随即又一把抱住他,吓得华佗连声高呼使不得。
徐庶从没有见过艾畜这样失态,难道这华佗是艾畜说的顶级无双武将?
“不是,艾畜你轻点,这位老兄年纪一把,不可如此啊!”
“你说啥呢懂又不懂啊,这位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神医!
懂不懂建安三神医的含金量啊?”
华佗一脸茫然:建安是什么?
吕玲绮惊喜地道:
“难道华老兄在日后名声极大?”
“怎么说话呢你两口子说话越来越离谱了,认识嘛你们就喊老兄,乱认什么亲戚?
我最烦的就是有人乱认亲戚,人家德高望重你还喊老兄,不害臊吗?”
艾先生搂着华佗的肩膀片刻不撒手,真诚地看着他问道:
“你说是不是,义父?”
华佗:……
徐庶:……
吕玲绮忍不住又吐出来,徐庶连忙给她轻轻拍背,吕玲绮这会儿吐得眼角带泪,哽咽道:
“艾畜你少说两句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也难怪艾先生这么兴奋。
其他的猛将、名臣再厉害,那对艾先生的帮助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但是华佗不一样啊。
艾先生穿越之后深深感觉到这个年代的医术实在是过于鬼畜,各种逆天的药方药引让艾先生完全不敢相信,比如把煮熟的鸡蛋去壳后夹在腋下跑步可以治疗狐臭,老母猪粪烧灰治疗血崩。
这么逆天的药方导致艾先生头疼脑热的时候也不敢找人来看,生怕一碗黑乎乎的药里有什么屎尿之类的东西。
难得遇上一个正经人啊,艾先生真是激动地老泪纵横,死死抓住就不肯放手。
他知道华佗因为知识体系的限制,对微生物和临床医学的了解肯定还远远不够,但反过来想他在这种时代都能活人无数,那确实是有相当厉害的本事。
人这辈子可以碌碌无为,但是不生病是不可能的,艾先生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一定要跟神医扯上关系,万一有点什么事那也能用这个年代最高水平的医疗了,真不行也没办法了。
“义父,义父啊!我终于找到您了,您居然愿意屈尊来我们这种学校,蓬荜生辉,来来来,校长你当!”艾先生脑袋顶在华佗胸口,仰头看着华佗,华佗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华佗本来四处行医,到处给人看病。
可他也不是永动机,到处给人看病的路费消耗都是要钱的,而且他也不是超人,不能在脑门上写上华佗两个字就没人打他主意了。
现在又是十冬腊月,天气冷的厉害,华佗行医许久了也该回趟老家沛国看看了。
之前沛国相陈珪与华佗的关系很不错,还举过华佗孝廉,华佗想着冬天的时候来看看徐庶,看看有没有机会收几个徒弟传播一下自己的学问,顺便看看平定后的兖州、徐州等地有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疑难杂症值得自己亲手医治。
这次陈珪告诉他,徐州牧和兖州牧联盟,要开设一个学堂教授一堆学问,不仅包括儒学,还有战阵之法,如果华佗愿意去的话,可以给他一个教书的机会,之后他也可以随时离开绝不干涉。
这么好的事情华佗要是不答应他就是纯纯的傻子了,于是他立刻跑过来,并且很谦恭虚心地请求拜见这个新学堂的“校长”,没想到艾先生居然一听说他的身份就抱着他大喊义父……
至于吗……
“咳,艾,艾先生,不要这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
艾先生眼泪摩挲地道:
“别说了义父,以后咱们公司,不是,咱们学校,你想弄什么职位就是什么职位——校长你要是嫌费劲,教导主任让你做。”
“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我是个闲散人,还要云游天下医治百姓!”
“不行啊义父!”
艾先生大急,他心道华佗最好的用法当然是拴在身边当私人医生,不过小曹都不好使一般人估计也白搭,他赶紧一个劲给徐庶使眼色,挤眉弄眼的样子让华佗职业病发作,盯着他看了片刻,迟疑地道:
“先生是不是中风了?”
艾先生捧着心口,认真地道:
“义父,我需要你,像风走了八百里,不问归期。
我们这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你才黯淡无光。
我……”
“呕……”
吕玲绮忍不住大吐特吐,吐得直不起腰,徐庶心疼地拍了拍吕玲绮的背,苦笑道:
“那个,元化叔父,能不能为莪夫人看看,为何近日总是呕吐不断。”
华佗对徐庶的称呼非常惊奇,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他让吕玲绮伸出手,又取出一块细布盖在她手腕上,这才轻轻诊脉,手指才贴上去,他便惊喜地道:
“原来是喜脉,恭喜,徐府君马上要有子嗣了。”
“啊!”徐庶又惊又喜,立刻搂住完全愣住的吕玲绮。
吕玲绮自徐庶走后就一直日夜期盼坐卧不安,之前着了风寒,就一直身体不太好,听说徐庶大获全胜之后才开始渐渐恢复,这几天才算是完全康复。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颤抖着道:
“原来不是因为艾畜太恶心了,是……我,我有娃儿了!”
徐庶大喜过望,用力抓住吕玲绮的手掌,又冲华佗行礼,热切地道:
“有劳先生,今日有喜,特来请先生,不,还请叔父喝杯薄酒,叔父千万不要嫌弃啊。”
华佗从事的医道在这个年代属于贱役,华佗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后悔年轻的时候为啥不想办法做官,这些日子少有人对自己如此厚待,还一口一个叔父称呼自己。
虽然这个叔父……
他颇为温和地道:
“些许小事,乃医者本分,徐府君何必客气。
吕夫人有喜,自当向府君讨杯喜酒。”
徐庶微笑道:
“叔父不要客气,令郎与我乃是至交好友,之后叔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至于学堂那边,叔父日后想来就来,若是想走那自然可以走,小侄一切都听从叔父的。”
“当真啊?!”华佗大喜过望,也舒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尊重,见徐庶居然如此尊敬自己,他开心地满脸真诚的笑容。
艾先生急的抓耳挠腮,委屈地道:
“咋说话呢?义父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我担心义父云游四方吃不消啊。”
吕玲绮猛地踩了一脚艾先生的脚,压低声音道:
“不说话能憋死你是不是?少说话看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