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让对方分头行动的死神向勇者提出了援助委托,而勇者接受了。承诺已经允下,哪怕姜雾海是如何百般不情愿,他都会帮忙帮到底。
不过目前得到的相关信息太少,除了要找的人名字叫“赵二蛋”,其他的一概不知。至于信息的关键提供者墓,知道的甚至不比他们多,再说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了,总之就是完全指望不上。
姜雾海真的觉得,这也得是死神不看业绩,否则就墓这个水平,高低也得是裁员第一批被请出去那波。
信息的缺乏导致姜雾海不知该从何处入手,有心也无力。他总不能大半夜上街找人问“你知不知道赵二蛋是谁”吧。就算他想问,凌晨一点的冬日街头,狗都见不到一只。
佐伊也考虑到了这点,深思熟虑后建议道:“要不问问莎莎?她挺擅长获取信息的,也许她有办法找到。”
姜雾海觉得不行:“你认为这个点,莎莎还有可能醒着吗?”
“试试嘛。”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好试一试了。没想到莎莎居然秒回消息,先是抱怨了一下怎么她一离开他们就遇见死神了,有这么好玩的事都不带上她,太过分了!尔后让他们先等等,她去找她朋友问问看能不能帮他们确定位置。
不到十分钟,莎莎就发来了定位。
“你们真的都不睡觉吗?”
半夜被惊吓导致睡意全消的姜雾海无奈道。他不知道死神需不需要睡眠,但是同样被吵醒的佐伊兴致勃勃精神抖擞,连莎莎和她的朋友都还醒着。
他是真的很想睡觉。
佐伊很诧异:“这种时候你怎么睡得着的啊?”
好吧,事已至此,他确实是睡不着觉了。既然都睡不着了,哪怕现在对于新的一天来说未免过于早了,姜雾海也不打算在家里等到天亮再出门。他不忘初心,时刻记得要先将墓请出家门。
姜雾海几乎是用送瘟神的急速收拾好领人出门,投胎都没这么赶。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整座茜狄城只有一名叫做赵二蛋的人。就怕到时候突来一个坏消息,墓要找的人甚至不在这座城,希望墓的偏差不要离谱到这个地步。
姜雾海在下楼的途中打开莎莎发来的定位地图,这一看发现了问题。
好像,有点不对。
他又原路返回。
“……这不就在我对门吗。”
离得近也好,至少省去了出远门的功夫。差距缩小到了百米内,看来墓作为死神的职业素养还不算太过离谱。
跟在姜雾海身后回来,莫名其妙的佐伊听见这句话明白了,问:“那你怎么不知道他是你邻居?”
基本上不参与社交的姜雾海有些心虚:“当然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对面的大门打开,也没听到过里面传来什么响动,我还以为我没有邻居呢。”
好吧,确实这也不重要。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怎么见他素未谋面的邻居,以及如何跟他解释目前这个情况。都这个时间点了,总不可能现在去敲门叫他邻居出来问对方是不是赵二蛋,如果是的话恭喜你,你要死了。要是真的这么干了,估计邻居会直接认为他们是扰民的神经病,让他们喜提拘留套餐。
“不进去吗?”墓问。
“我倒是想进去,可是人家现在肯定在睡觉,真不应该半夜打扰别人休息。所以到底该不该敲门呢?”
“为什么要敲门?不是能直接进去吗?”墓疑惑地问。为了给他们证明,她当场表演了一个穿墙而入,视钢筋混凝土的墙壁为无物,径直走进了邻居的屋子,消失在他们眼前。
姜雾海和佐伊都看呆了。
姜雾海总算知道墓是怎么到他家里来的了。
按理说,如果门内的的确是赵二蛋,姜雾海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以直接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自己回屋睡觉去。但他该死的责任心不允许,他不敢让墓独自前往,他怕墓问都不问一句见面就把人给劈了。姜雾海是没事,但他不敢保证下一个人也没事。
竖着耳朵等了半分钟没听见什么剧烈的响动,然而忧虑并未因此减轻。姜雾海心一横正打算敲门,就见墓的脑袋突然从墙面冒出来,一样的面无表情和毫无起伏的语气:“屋里亮着灯,这家的人没有睡觉。”
姜雾海开始思考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晚上需要睡眠了。
墓说完话又将头缩了回去。得知邻居还醒着,没了心理负担的姜雾海连忙敲门,生怕晚点进去见到的就是凶案现场了。
姜雾海虽然心急,但是手上并不急,敲门的节奏礼貌而克制,确保主人已经听到声音后便不再继续敲,安静地等待着屋内的回应。
他的邻居好几分钟后才慢悠悠地过来开门,不过久等的人没有觉得邻居耍大牌,因为他们看清了门后人的模样。
那是一名坐在轮椅中的女孩,身上的衣物陈旧且不合身,但是浆洗得干净整洁;带有雀斑的一张小脸苍白而虚弱,因为长期未运动而萎缩的身体肌肉使她的身材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上许多。她碧绿的眼睛也蒙着一片白翳,仿佛雾中的森林。她应该是看不见的。
作为访客的姜雾海在对方投来询问前先道:“那个,半夜冒昧来访,打扰了。虽然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坏人。”
听到姜雾海的声音,女孩笑了,言语里带着真情实感的愉悦:“我知道你,你住在我家隔壁,是一名勇者。”
本来就因为不知道对方而不太好意思的姜雾海得知对方知道自己后更加尴尬了,只能干笑两声来回应。
佐伊投以谴责的目光。
“门口太冷了,进来吧。”女孩热情道。
半夜邀请陌生人进屋,好像对她这样一名身体有残疾的女孩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姜雾海本来想推辞,转念想到他又不是什么坏人,犹犹豫豫的反而显得他心里有鬼。而且女孩单方面认识他,那么四舍五入就算熟人,不是陌生人。
亟欲进屋看看墓在搞什么东西的姜雾海完成自我说服后,欣然答应了,与佐伊进屋,后者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女孩的家里的陈设很简单,为了能使轮椅正常移动,几乎只有生活必需品,要为他们找个能坐下的凳子都稍嫌困难。先他们一步进屋的墓站在空旷的房间中央,表情缺乏的脸上有若有所思的意味。
见墓暂时还没生出事端,姜雾海便暂时没有管她,转向女孩。女孩家里只有她一人,而且结合她不佳的身体状况来看,很轻松便得出结论的姜雾海问:“你是赵二蛋吧?”
女孩点点头:“是的。”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姜雾海怎么也猜不出拥有赵二蛋这样一个名字的人居然是一名病弱的年轻女孩。
女孩显然知道别人的内心想法,咧嘴一笑道:“嘿嘿,我父母觉得贱名好养,所以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虽然可能并不好听,但这是他们的心意,我很喜欢。”
“好名字。”姜雾海说。
他正在纠结该如何告诉女孩死神就在她身边的事实。任由谁得知自己快要死了,而带来死亡的死神就在身边恐怕都难以接受,哪怕那位死神看起来只是在旁边发呆还什么也没做。
还不等他想出来下一句话该说什么,赵二蛋先道:“除了勇者先生和他的同伴,在他们之前前来的那位客人,请问你是?”
赵二蛋指的是墓。
墓便泰然地很轻易讲出了姜雾海酝酿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女孩的事实:“我是死神。”
姜雾海在心里大叫不妙,想开口向女孩解释,却见对方笑起来,语气带着迫不及待:“您就是来带我走的死神吧?”
没想到这出的人愣了,看着墓与赵二蛋对话:“是的。”
“死亡会痛吗?”
“只有一个瞬间,不会痛。”
女孩又笑起来:“那可太好了,我很怕痛呢。”
姜雾海神情复杂地问:“你不怕死吗?”
“‘死亡隶属于生命,正如生一样。’死亡本就是生命无法避免的一环,而我的死亡会带来更多的生机,所以我不怕死,甚至可以说我向往死亡。”
女孩被病魔侵蚀过、瘦削且颧骨突出的苍白脸颊有与她的年龄不相符的淡然,提起死亡时,她的表情平静,甚至还有一点愉悦。
“在带我前往死亡之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她问:“树叶是什么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