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雾海没有被谢尔·塔林语气里浓重的病态和偏执吓到,他陷入了一种心理层面的窒息中。
不是,哥们,从遇见这个诡异的女人开始,我就一直在替你背黑锅啊m先生!
由于一开始没能及时否认自己并非m先生,导致明显脑子不太正常的谢尔·塔林执着地将他看作另一个人,明明他们应该毫不相似。难道就因为他提了一句m先生吗!
姜雾海看着谢尔·塔林在吞食影子黑泥后化作的漆黑形态,感到相当棘手。她现在不仅视他为敌,还认定他是会抢夺她“女士”的仇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比之前与谢尔·塔林的战斗更加艰难,因为此刻谢尔·塔林混乱而病态,而且具有一定的恶意传染性。
他的剑受到侵蚀沦为不洁之物,再使用污染很可能会蔓延影响到他自身。而他并没有携带其他的武器,若要继续战斗,那势必只能凭借肉体短兵相接,要避免与那种黑色的物质直接接触相当困难。
姜雾海围绕着谢尔·塔林移动,小心翼翼地避免与她的黑色物质接触。
她身上唯一没被黑色覆盖的便是那双乱线般的眼睛和右手臂,会是她的弱点吗?但姜雾海并未贸然出手。他继续保持距离,同时仔细观察着谢尔·塔林的动作。
谢尔·塔林双手虚抱,又如同捧着珍贵的东西。随后她猛然将双手向前一推,一道虚幻的影子从她手中射出,如一条巨大的鞭子,带着令人胆颤的破风声,向着姜雾海横扫过来。
姜雾海在最后一刻侧身躲避,冷静地避过了这一击。
攻击未能奏效,谢尔·塔林倒未急躁冒进,停下动作,用朦胧的声音宣告般说:“那一天,在女士的祝福下,你成为了‘金属熔炉’,而我成为‘死魂灵’,得以和女士永远在一起。是我赢了。”
“你赢了什么?”
姜雾海问,同时凭借直觉侧身躲避过那道影子鞭的第二次攻击。他发现这道影子鞭除了具有实体攻击力外,还隐隐附带有某种不详的能量,与谢尔·塔林身上腐朽般的死亡气息相似。
“你输了。因为最终得到女士的是我。”
谢尔·塔林的身影忽然消失在黑暗中,她的声音却回荡在空气中:“你知道女士最宝贵的是什么吗?”
姜雾海握紧了双拳,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但并没有盲目回答。他等待着谢尔·塔林的下一步动作,那可能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姜雾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其他感官来感知谢尔·塔林的存在。他听到了风声、远处的虫鸣、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渐渐地,他能够感受到黑暗中的存在,一种无形的力量正悄然接近。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猛然袭来,姜雾海瞬间反应过来,身体向前一扑,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次偷袭。他回过头,发现谢尔·塔林正站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那双乱线般的眼睛翻涌着黑色的喜悦。
“那就是我。”谢尔·塔林的声音充满了温柔与自豪,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在这里,女士一直都在。无论你在何处寻找,你都无法找到她。”
“她最爱的是我,不是你!”
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模糊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谢尔·塔林似乎在炫耀,她说,她与塔林女士融合后彻底沦为一体,从“谢尔”变成“谢尔·塔林”。她得到了那位女士的“爱”,而m先生永远也得不到。
“真是可怕的爱。”他低语。
她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胆颤的力量。对于那位女士的执念已经扭曲了她,使她变成了一个无法被常理解释的存在。
“你是失败者。”她愉悦的说,“女士选择了我,这是命中注定的。”
她上前一步,黑色手臂直取姜雾海的喉咙。
姜雾海侧身一滚,闪过这致命的一击。翻滚的瞬间他看见谢尔·塔林身后一点闪光,忽的灵光一闪。
不待身形稳定,他顺势跃起,脚踏在谢尔·塔林肩膀上,借力再度跃起,向后弹射出去,抓起那把被污染了的铁剑让它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用尽全力向谢尔·塔林掷去。这次他没有瞄准谢尔·塔林的身体,而是她的头部。
“嚓”一声,铁剑击中了谢尔·塔林的咽喉,然而却没能砍断她的头颅。那把剑掉落于地,彻底变得漆黑暗淡,不可再用。
漆黑的人咽喉受伤,黑液从伤口中流出,与漆黑的外壳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谢尔·塔林的身影摇晃了几下,却没有倒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缓缓抬起头,用那双乱线般的眼睛盯着姜雾海,声音微弱而沙哑:“你……无法杀死我。”
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吞咽那种黑色的物质,她的伤口迅速开始愈合。
“为什么?”姜雾海皱眉。
“因为……我是女士选中的人。”她声音断断续续,“女士赐予了我新生,我……是为女士而存在的。”
“我是……腐朽的魂灵,但女士却可以永远鲜明地活着。而你——!”
随着句尾陡然拔高的语调,谢尔·塔林抓住正在闪躲的姜雾海的手臂,漆黑的尖爪刹那间扎进他的皮肉。姜雾海忍痛后退,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试图将其用力扯开。但他手指刚一触碰到对方冰冷的黑色外壳,就如触电般收回了手。
那根本不是人的皮肤,而是污浊的意念,是实体化的恶意。
姜雾海的伤口开始发黑,触碰了对方的指尖也开始绵延上黑色。仿佛注视美杜莎之瞳后一点点石化,被黑色覆盖的地方失去了知觉,变得与对方的模样相似。
漆黑的人注视着他,那双乱线眼睛里涌动着更甚的恶意和疯狂。
“莫克,虽然我很讨厌你,讨厌你总是和我抢夺女士的关注,但是女士很在乎你。你是女士唯一的孩子,女士为你求情了,所以与我们一起吧,我们三个人,就像从前那样,永永远远的……永远……”
只是这句话的时间,姜雾海已经失去右掌和左小臂的掌控权。
这种速度与影响,是最高程度的恶意污染!
姜雾海顿时脸色大变,他强忍住双臂传来的痛楚与麻木交织的异感,腿上力量瞬间爆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逃离了原地。
逃离不能解决一切,恶意正逐渐侵蚀他的身体,从他的手臂开始攀爬,逐步感染他的整个身体,最后的结果无外乎变得和谢尔·塔林一个模样。
她刚刚提到自己是腐朽的魂灵,也许这才是她的天赋。那些能藏在影子里,随着她的意志变化的黑色物质,是她灵魂的碎片,而她现在的样子便是她被彻底污染腐化的灵魂本貌。
她能够污染别人的灵魂,姜雾海此刻正逐渐向她转化,尔后成为她的同类。
腐朽魂灵。
“女士真的很在乎你,为了你,她甚至让我放过了你。所以,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
姜雾海无视谢尔·塔林梦呓般的呼唤,手臂的异感提醒他,如果再不想办法阻止这股邪恶的力量,他恐怕真的会变成和谢尔·塔林一样的存在。不,说不定更坏,甚至连他的意识都会完全消失,变成那摊影子黑泥的一部分,水乳交融,再剥离不出他的自我。
当务之急是解决恶意的侵蚀问题。但这种程度的污染并不属于姜雾海可以解决的范畴,甚至哪怕现在立刻回到勇者工会也同样束手无策。针对恶意的研究是教会的专门项,圣洁之力是一切恶意的克星。
但无论返回勇者工会还是寻求教会的帮助,在这种情况下都不现实,在途中他便会烂成一团黑泥,更别提还有个漆黑的人虎视眈眈地阻拦着他。
不,勇者工会中还有一个人可以祛除恶意的污染,只是听说他已经跳槽去了教会。
万事休矣了吗?
确信姜雾海已尽在自己掌握,谢尔·塔林放松许多,望向夜空,抬手沉醉地以吟诵诗歌的语调说着:“美丽的月色啊!”
姜雾海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月光早已被遮蔽殆尽,星星也被浓厚的云层遮挡。不知是否是恶意正在侵蚀身体的原因,姜雾海的视线内有一块盘旋于天空的阴影,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谢尔·塔林的情况与m先生类似,都因为那场实验而受到了无法挽回的伤害,由人变成了怪物。即便得到了人造天赋,他们依然是失败品,而不是成功品。
他们的女士并没有选择他们,否则他们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会赢。”
坚定而自信的言语牵动谢尔·塔林的目光,她无悲无喜地盯着姜雾海,像看着一个早已死去的陌生人。
双臂都失去了知觉,姜雾海却毫不在意似的,冲对方露出笑容:“我会击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