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独自离开后问题来到了他们这边,最大的就是关于在场人员离开的问题。
武恒君大可施展来时的神通返回,然而此时又多了几个人,武恒君也表示他只能再多带两人,再多便会产生风险。
但目前现场不止三人。
为了不使老前辈为难,姜雾海主动开口道:“武恒君前辈,你和你徒弟先离开吧,他受了这一遭难得回去好好休整。把佐伊交给我吧。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们连累到了你们,真的是非常抱歉。”
武恒君点点头,从丁子义背上抱过佐伊,交给了姜雾海。
“前辈,那你们呢?”丁子义问。
“去找最近的传送屋,或者找到大路等着搭乘长途驮兽。比这糟糕多了的情况我都遇到过,你不要担心我们啦!”姜雾海笑着说。
反正搭武恒君便车的痛苦等级和传送屋相差无几,姜雾海也就不和他们挤了。如此一来既可以选择不会难受的交通工具,也能在别人面前保持一个好印象。
武恒君没有多说什么,他对着姜雾海点点头后,抓起丁子义足下一踏便化作虚影消失于原地。
如此一来,现场就剩下三人。
将怀中的佐伊转移到背后,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姜雾海走向被大家忽略的第三个人。
“喂,威利,别在墙角种蘑菇了,消沉这么久也够了吧?走了!”
说着,姜雾海顺道踢了对方一脚,踢在威利那套沉重的金属盔甲之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
这一脚踢醒了正在发呆的威利,对方即刻给出了反应,但反应好像有点太大了。他霍然站起,差点撞翻了姜雾海。这还没完,起身后威利瓦多抬手便是一记直拳向姜雾海砸去。
姜雾海背上还有一个人,没闲暇的手来控制住威利瓦多,又不太灵活,对于这家伙的突然发难只能说险险躲过。
“喂,你发什么疯啊!不至于低沉成这个样子吧!”
姜雾海看向威利,一脸的不解。他不信威利没有听到他过来的声音,而且那一脚也并没有太用力,他本以为威利会知道是在叫他。
“抱歉……”
威利瓦多好似梦游的人刚刚回魂,在头盔的遮掩下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缝隙间透出的那对低垂的蓝眼睛和松垮的身体姿态可以轻易觉察出他低沉的心绪。
“可以正常对话了?”姜雾海问他。
威利瓦多点头。
“那我们动起来吧,一边走一边说,至少要在天亮之前到达有人迹的地方。”
威利瓦多又点点头,沉默而乖巧地跟上姜雾海。
鞋底踩踏着粗糙的砾石,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声音不大,响在郊区的夜晚和无言的沉默里却格外清晰。
“好几年没见面也没联系过了吧,确实没想到我们会是以这种方式再次重逢。我得再向你道一声谢。”
尴尬的寒暄后对方没有什么回应,也没表露出主动坦言的意思。姜雾海顿了顿,挑出压在心底的首要问题开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如何知晓当时我在那个地方,而且需要帮助的,你什么时候偷偷去学了一手预知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路过的时候恰好感觉到那边有一股异常的恶意,于是过去看看而已。”威利瓦多老老实实地回答。
“路过?你本来打算去做什么?”
“我收到了克劳德的讯息,也从教会的同事那边了解到了严重的事态,我觉得我应该回来。嗯……我的意思是我想这种情况下,或许需要我的帮助。我和圣歌七组一同来的,在此地分开了。”
哦,那他明白了威利瓦多为什么会因为仅仅是感受到莫名的恶意便坚定地来了,原来只是和不熟的人相处浑身难受,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跑路。
好,不愧是他。
至于为什么会路过,这全都是教会的原因。教会成员不使用传送屋,也很少使用交通工具。若有需要,他们会以一种祝福的方式为即将远行的信徒打上“疾行”状态,从而能以超凡的速度急速行军。
他们相信这也是向女神表示虔诚的一种苦修方式。
不过也多亏了威利瓦多跟着教会的人坚持冬日步行,姜雾海才能于危机中得救,进而扭转局势。
感谢教会,赞美全知全能女神!
这次姜雾海的信仰之心是有史以来最真挚的一次。
既然那几名被害的S级勇者的遗体是由伊西斯教会的巡逻人员首先发现的,想必教会方面对具体情况也会有所了解。那名还未落网的凶手的危险性起码在S级以上,出于责任和预见性,他们绝不会坐视如此巨大的威胁存在于墙内。
厘清了因果,姜雾海心情轻松了一些。有教会的介入,类似的惨案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而真相也会水落石出。
至于这一系列变故会对勇者工会造成何种影响,便不属于姜雾海的思考范围了。这种事情有六贤者和首席焦虑呢,作为一名最底层的d级勇者,他只需要老老实实等待上级安排。
姜雾海正收敛回思绪,便听威利瓦多问他:“对了,你背上的这个人……”
“哦,他是个无人照看的孩子,某天晚上遇到了,我就留他下来帮我做点事情。”姜雾海语气随意地回答道。
“他也是你来这里要救的人之一吧?我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外泄的恶意,很可能就是因为恶意的侵染才导致他昏迷不醒。”
姜雾海停住脚步。
他明白威利瓦多的意思,如果是恶意造成的问题,由对方来解决再合适不过。
问题就在这里。佐伊身份特殊,由恶意天赋侵蚀堕落成的“魔王”,本身就是一个恶意源。只怕让威利瓦多看了以后,就不是能不能清除恶意让佐伊醒来的问题了,要被解决的恐怕会变成佐伊。
他没将佐伊交给武恒君他们也是考虑到这个因素,虽然他知道武恒君比他们返回得更快,而情况不太对劲的佐伊亟需救治。但将失去意识的佐伊交给别人,风险始终太大。
不知道武恒君和他的徒弟又有没有发现不妥。
可是,姜雾海确实不知道佐伊到底怎么了,不知再拖延下去佐伊会不会陷入危险;而断然推拒威利瓦多的好意,似乎也说不太过去。
姜雾海一时有些犯难。
根据武恒君的徒弟所说,佐伊并没有明显外伤,根据他和莎莎的情况来看也不太可能是中了什么术法或诅咒,可偏偏人就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算了,还是佐伊的安全最重要。
姜雾海将佐伊从背上放下,让他平躺在地面,方便威利治疗。
在他的动作下,佐伊空荡的兜帽滑脱下来,露出发间的一对漆黑小角。
不知何时佐伊伪装已解的姜雾海见状暗道不妙,却已无力回天。
目睹了这一幕的威利瓦多却无任何反应,好似根本没看见那般,只是在佐伊身侧跪坐下来,认真地观察起患者的具体情况,明亮的日光再次于他身上闪耀。
“他……”姜雾海想解释几句,但看见骑士专心致志的样子,将本来就没想好的说辞丢掉了。
威利瓦多的整治很快结束,在直腰起身前他先帮佐伊把兜帽戴回去,随后将人抱起,还给焦虑得完全代入急救室外患者家属身份的姜雾海。
骑士用一种医生宣读病人履历的官方语气告诉姜雾海:“他的昏迷的确是因为恶意侵染,有一股比他本身所具有的要邪恶得多的外来恶意侵蚀了他的身体,也许本能察觉到了危险,所以他选择以昏睡的方式来抵御那股邪恶。我无法解决这种症结,我会杀死所有的恶意,连同他本身的存在也会被消灭。”
“那该怎么办?”姜雾海仿佛真的因关心则乱变成了愚蠢且毫无的家属,下意识地便问出了常识性的问题。
好在威利瓦多的性格并不刻薄,不会借此讥讽姜雾海。他只会老老实实地回答:“等他自己挺过来,或者带他去荆棘禁地。”
后者很困难,那么就只能相信佐伊了吗?
背回佐伊,姜雾海问他的同伴:“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他吗?”威利瓦多在乍然的疑惑后明白姜雾海的意思,想当然道:“我不认识他,无法判断他的立场,也不会相信他。但我相信你。”
姜雾海不由笑了:“好一个相信。”
那就相信吧。
加油吧,佐伊,你还没亲自救回你的姐姐呢,你难道就甘心如此了吗?
他在心里默默对佐伊·兰特如此说道。
……
最后他们选择了乘坐驮兽返回古雅莱。这其中不乏姜雾海的刻意引导和威利瓦多随遇而安的迁就。
进入勇者之城,再不愿意威利瓦多都得去找早已抵达的教会同事,还要见克劳德一面。
而姜雾海则打算先带佐伊回旅馆,顺便给自己换身衣服。
于是他们分道扬镳。
路上他也想过还要不要将佐伊带回勇者之城,但他没有合适的人可以放心托付,也不可能将佐伊扔在半路,只好带人再赴险境。
俗话不是说了吗,灯下黑灯下黑,或许古雅莱旧城区鱼龙混杂的情况恰好可以掩盖住佐伊的异常。将他安置在旅馆也不必太担心艾妮娅背刺。
心中装着事,姜雾海有些走神,前方的障碍物让他停下来。
他一看,不免疑惑:路中央怎么多了一扇门?
这条窄道历史悠久,莫约一人半宽,虽然占道乱建行为频发,不过至少在姜雾海的印象内没有这扇门存在。
他实在想不通在这里修个门的意义何在。
吐槽归吐槽,路还是要走的。姜雾海腾出一只手,转动门把,很轻松地拧开了门。
所以这扇门的意义是?
姜雾海无语的推门进入,眼前的却不再是熟悉的街景,而是一个洁白的封闭房间,内中空荡,唯有中央一张圆桌、两张椅子、一个人,桌上一套茶具而已。
见姜雾海进入,房中的人露出微笑:“你好,久仰了。”
姜雾海惊愕且迷茫。
一定是走路的姿势不对,退出去再走一遍好了。
这样想着,姜雾海转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先前进入的那扇门已不翼而飞,只剩下一面散发着微弱莹光的墙壁。
“我靠,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