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角,心中自怨自艾的书生,因李修文的话,重燃希望。
为了搭谢李修文,他再次燃烧魂魄,现出身形。浅白的身形,在阳光一点点消散,他顶着巨大消耗,作揖下拜。
袁老道面露惊讶之色,“李道友,怎能随意让人附身,万一对魂魄有所影响,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他的三魂七魄都在本体符纸之上,以书生的羸弱的游魂,怎可能对自己产生影响。李修文笑道:“我既然决定帮他,就不会后悔,道长,你不必再劝了。”
之前李修文前去除笔妖的时候,袁老道就已经见识过一次,知道他是什么心性。
有古侠者之风,轻生死,重情义。
心知劝不动他,袁老道叹息道:“传我道法的师长,曾经有言相告:游魂附身,最多只能附身一刻钟。只要在一刻钟之内,对魂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李道友如此仗义,我也只能成人之美。不过要记住时间,一刻钟之内必须将事情做完。”
书生激动的点了点头。
这时真相已经大白,已经不必再制猫妖,老道将照妖镜收回。就见得猫妖跳了下来,它似乎知道了李修文打算做的事情,亲昵的蹭了蹭李修文的裤脚。
袁老道将徒弟喊了回来。让他找来黄纸、笔墨,放在桌上,加水研墨之后。将符纸铺平,上首写了两个字‘借身’。
一边画符,一边对李修文说道:“道友,此符可以让游魂借你之身行走,但是只能维持一刻钟,你要牢牢记好。快去快回。要不然符咒失效,游魂暴露在烈阳之下,弄不好要魂飞破散。”
李修文点头应了。
老道将符头、符胆写了,朝书生问道:“名姓、生辰?”
“隋义贞”
“大义两百一三年,x月x日x时。”
老道将隋义贞的名姓生辰都填在里面,最后写上符脚,盖上印章。
袁老道略带感慨:“此符是先师授予,我们这些山野道士,没有箓书,再好的符咒,威力都要大打折扣。”
随即恍然一笑:“差点忘记了,本世名门正派之中,能够授箓的那一家,五十年前就已经绝迹,连天罡印也不知所踪。”
童子没有老者的经历,自然没有他那种恍若隔世之感。
叶非鱼拿完东西磨过墨,无事可做。就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悄悄来到李修文旁边,拉了下他的衣袖,小声问道:“阿兄,让人附体是不是很危险?为什么要答应他呢。”
李修文蹲下来,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有你师父‘借身符’,不会有危险的。”
李修文又补充一句:“危险也是书生危险,他通过借身符附体,时候到了,想附身也附身不了了。”
叶非鱼有些费解的问道:“只不过是为了再见上一面,为什么这位哥哥,会如此拼命。见不到,就见不到,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叶非鱼正是不知愁滋味的年龄。理解不了,李修文也不强求,他轻拍叶非鱼肩膀的灰尘:“等小鱼儿长大就明白了。”
见李修文注意力全在徒弟身上。袁老道得空,趁机手掐法诀,驱动真气,以手为笔,符咒上写了一些什么。
一笔书写过之后,符咒从上到下,闪过红芒。
袁老道重重吸了一口气,对隋义贞说道:“你先藏身在此符之中,明日巳时,我们再来此地。”
“到时候揭下此符,通过符咒附身在李道友身上,到时候你就可以见你的好友了。”
终于看见了却夙愿的希望,隐没在黑暗中的书生,面含热泪,他正要将手搭在符咒上。
黑猫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主人即将消失,它从李修文的脚步跳了起来。跳到书生的旁边,用前爪侧面,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他们这些没有开启灵视的人,看不着书生的形体,只能看着黑猫在对着空气蹭着些什么。
隋义贞别过头去,不去看妖,将手搭在附身符之上。魂体如同被卷入一般,彻底被吸入其中。
袁老道将附身符贴在墙上,叹道:“今日先到这里吧,李道友,我也需要好好休息,明日巳时,再在此地会面。”
他让叶非鱼邀来管家,与他说事。
管家自以为法事已经完结,兴冲冲的进了院子,就听到袁老道怒道:“你家主人的算盘打的真是啪啪响,我还以为他真那么大方。现在才明白,这是做两样事情的钱。”
管家惶恐不已,就连帽子下那块癣也红了起来:“道长,怎么就成了两件事情了。难道这院子里有两只鬼?”
袁老道冷笑道:“这院子里除了一只游魂,还有一只猫妖!我们刚刚把那只猫妖除了,但却让那游魂逃了!”
管家茫然不知所措,却见得老道在地上拾起来几根猫毛,在他面前展示。
看老道在那表演,李修文尽力维持隐怒的表情,他怒冲冲的道:“今日这事是做不得了,李某先告辞了!”拿上布袋、桃木剑,出了院子。
出去之后,才暗暗笑出声。讨价还价他可不擅长,还是将事情交给老道吧。
就算他不差钱,袁老道还得靠这个吃饭,能赚的钱,还是要赚的。
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个‘严监生’似的主家,多出点血。
李修文走后,袁老道借机发难,讨价还价,最终商定六贯钱再加五十文将这件事情办妥当。
此时李修文已经回到长治观,卸下用来掩饰的妆容。穿回象征道长的脸色道袍,做好之后,哑娘呜呜丫丫的和他打着比划。
丽娘,也就是余惟素贴身的婢女,笑道:“道长,你可算回来了,余总管正找你呢!”
李修文笑道:“休要胡说,余总管巴不得让我走的远远的。怎会想起了找我?”
丽娘挤眉弄眼的说道:“道长忘了那件事情了?”
李修文微微摇头。
她像是做贼一样,走到李修文旁边,小声说道:“就是画像那事。”
李修文豁然想起之前的一件事情。
在麻远口中,有一个同乡的婢女,和他说过一件事情:
“余总管有一幅珍藏的画像,画上之人就是李修文。”
他当时只当是玩笑话听了,怎么可能有那么离谱的事情。
画像的那个事情,丽娘似乎也不想一直提。
憨笑道:“道长啊,不是俺维护余总管。她看起来刻薄,其实人不坏。她也不是刻意针对您,只是有些事情事出有因。”
“今天早上的时候,还在找您呢!您可千万不要记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