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派过饭菜之后,李修文淡淡道:“刚刚我听麻三说什么不敢当?”
“我不知道什么事敢当,也不知道什么事不敢当。只有一句话,希望你们记住:以后要看得起自己!”
李修文的眼神从麻远四人,看到哑娘、丽娘,看了一眼正在夹菜的余惟素:“长治观、妖事房的事情,以后就全权交付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尽心维持。”
“明天一早,我要回观了。”
回观?
经过开始的迷茫之后,食舍里的人渐渐反应过来。
道长说的那个‘观’,不是他们所在的‘长治观’,而是建在樵木山的山隐观。
余惟素拿着筷子,夹着一块五花肉,她从迷茫到惊讶,心里泛起淡淡伤感。又忽然想起李修文对自己的要求,恨恨的将肉塞到嘴里面:“走就走呗,何必费那么多话。”
丽娘刚还在为菜多而惊喜,一直拿着筷子夹菜,小口小口松鼠似的啃着饼。她有些迷茫的望着四周的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哑娘的嘴微微张开,她显然也有些惊讶。
反应更大的,是麻远那桌的人,他们身肩妖事房的重任,一离了李修文,就感觉无处借力,没了依靠。
可是其余三人都资历太浅,也不敢问,都将期待的目光看向麻远。
麻远叹了一声,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馒头,放在碗上,起身问道:“道长,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妖事房那事刚刚敲定好,要是你走了,还有谁能坐镇?”
李修文正吃着东西呢,听了之后,将脸转了过来。
朝着麻远冷冷道;“都和你说过多少次?妖事房的主事是你,又不是我。具体怎么干,我都告诉你了。难道还要我看你你一点点做?又不是三岁小娃娃!”
麻远连忙低下头。
李修文见他又颓了,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听丽娘说,你找了一个老秀才过来教书?你觉得能胜任,就不必问我了。直接带来吃饭就好,我记得你要管人家一日三餐来着。”
李修文:“我要回山隐观了,这里的事情,都要靠你支撑。以前我在这里的时候,你就总想着问过我,才放心。”
“但既然是主事,就该独当一面。独当一面的人,哪能事事让别人点头?”
徐五等人面色有些尴尬,他们也是李修文指定的‘独当一面’的人。
余惟素撂过狠话,现在也有些后悔。她其实也想问原因,却开不了这个口。
他俩一说话,这些人连饭都不吃,李修文见得这些,忙道:“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李修文转了回去,慢慢吃东西。
他夹菜的时候,总是有干扰。余惟素心里闹别扭,筷子往他那里伸。
李修文左躲右避,余惟素左跟右追。没办法,李修拿着馍,笑道:“余总管,还是快些吃饭吧。回头去书房,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
余惟素狐疑的看了李修文一眼,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可既然是书房,又没旁人打扰,问什么也随便,就收了筷子,不再挡着李修文夹菜。
麻远这些人,平时劳力做的多了,胃口都大。道长都发话了,就只能吃自己的。
这几人中,唯有韩山吃的有些不太安宁,总斜过眼去看李修文。就因为这个耽误了进度,菜和肉都让别人夹去了,只能就着菜汤吃馒头。
丽娘小口小口吃着菜,她吃的慢,反应的也慢。肚子饱了之后,才回过味来。道长原来是要回樵木山啊——吃饱肚子的喜悦,立马被失落冲去。
丽娘忍不住问道:“道长,你去山隐观,还回这里吗?”
李修文停了筷子,朝他笑道:“看你说的,一天天竟知道瞎问!好好向哑娘学学。”
哑娘在旁有些羞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那只被殃及的鱼。
心道:“可我又不是不想说话,只是没法说而已。”
像是心有灵犀,丽娘说道:“哼,她只是开不了口。要不然也会问道长的!”
李修文摇头道:“余总管,你看你教出来,是什么人呢!”
余惟素仍然在夹菜,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有些失落。想着开口刺他一刺,便冷哼道:“我看倒是好的很。”
丽娘眼见余总管和李道长‘好不容易’,变得融洽一些,却因为她又斗了起来。她总觉得做错了什么似的,忙道:“都是俺的错,不该问那么多的。俺以后会和哑娘学的。”
李修文尴尬的笑了笑,看着余惟素大捧大捧的夹菜,那盘菜就要空了。索性用筷子拢了一些细枝小菜,夹到馍上,吃了最后一口。
吃过之后,对余惟素说道:“既然吃过饭了,余总管,要不要移步书房?”
余惟素的脸颊红了红,微不可查。
李修文率先起身,余惟素紧跟其后,往书房去了。
等他们走后,丽娘兴奋起来,一点也没有刚刚沮丧的样子。她笑嘻嘻的说:“我早说了吧,余总管就是对道长有意思,我之前说,你们都不信!”
丽娘拉着哑娘的袖子,想和她细说,又想起哑娘和她‘谈不来’。便朝着麻远他们喊:“麻二哥,我早说了。余总管心里头,对李道长有那么点意思的。”
麻远还在吃饭,手里拿着馒头,腮帮鼓鼓的,乌鲁乌鲁道:“阿妹,这些事情可不能乱说,要是让余总管他们知道了,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丽娘觉得麻远也忒扫兴,不过其他人更没有与她交谈的意思。
哼哼了几句,她只能拉起哑娘那个无法回应的人,往别处去了。一边走,一边探讨:李道长和余总管共结连理的可能性。说是探讨,哑娘又说不了话,只能听她‘一面之词’。
被拉着的哑娘一脸嫌弃。
丽娘这么话痨,她以前还没有发现。道观的杂役大多被遣散之后,丽娘能聊的人就少了,也就变得越发絮叨了。
麻远还坐在那里,他们正值壮年,稍微夹两下,菜就吃空了。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不过他们却没有动。
苏野早就吃饱了,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等着其他人吃好。
这时候,韩山吃了最后一口馒头,蘸完最后一口菜汤。看了苏野一眼,端庄坐好。
徐五也吃好了,从众似的,也跟着不动。
麻远心道: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